霍雲兒并不後悔殺死那個人。

她總該面對現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竟然真的有魂力。

魂力流過眼眸，對方的一舉一動在自己面前是如此清晰明了。

如此的——脆弱。

周老鎮長拄着拐杖走進來，眼神有些複雜。他最終長長地、深深地歎了口氣：“雲丫頭，快帶着兩個孩子離開吧。這裡好歹也是星羅城直轄的鎮子，他們也不敢貿然對我們這些無關人等做什麼。”

但是霍雲兒一家三口就未必了。魂師之間的仇殺向來都是民不舉官不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嗯。”霍雲兒點點頭，帶着兩個孩子去後面收拾東西。

除了錢财和必要的東西，其他不方便攜帶的物件都不用帶上。

“抱歉，又要讓你們跟我一起流浪了。”霍雲兒攥着包袱，眼底是化不開的愁意。

“不要說抱歉，媽媽，你沒有做錯。”哭完以後還眼眶紅紅的霍雨浩出乎意料地冷靜，邁着小短腿從屍體上踩了過去，在屍體的衣服上擦掉鞋底沾上的血迹。

“他該死。”百目鬼言簡意赅。

作為一個混沌惡序列的妖怪，百目鬼對于此人的死法猶嫌不足。

一旁隐匿氣息的鬥篷人摸着下巴思索：要不一家子都帶走吧。雙生子中有一個是聖女，說不定另一個就是聖子呢。而聖子聖女的母親，天賦也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并不知道自己一家子都被盯上了的霍雲兒牽着兩個孩子，在與周老鎮長告别并且将兩個幫廚的大嬸的工資交給老鎮長幫忙轉交後匆匆離去。

不久前還熱鬧非常、人聲鼎沸的霍氏飯館此刻人去樓空。原先聚在這裡的食客一哄而散，不敢沾染分毫。

隻有那一具無頭屍體與滾了老遠的腦袋證這這裡發生的一切。滿是灰塵血污的臉上還帶着未來得及收回去的得意笑容和眼中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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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雲兒帶着孩子們往星羅城的直轄範圍外而去。

星華鎮本就已經是星羅城郊外了，順着大路走也好，順着小路走也好，都有不錯的目的地。

“我們走水路。”霍雲兒拍闆決定，她拿着地圖向兩個孩子講解緣由，“你們看，我們現在在星羅城郊外這個位置。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是天府河，我們可以乘着小船沿河而下。”

“附近就有一個小村子，他們也靠在天府河擺渡打魚和運貨維持生計。我們可以向他們買船，然後假裝成漁民一路向下遊而去，然後在南邊的這個位置下船，然後再走陸路，去千花城定居。”

“千花城風氣開放，也是陛下早年間開展新政時最先劃定的十八座城市之一。”她眼中微澀，眨了眨眼睛以後繼續給孩子們上課，“雖然新政在十多年前就取消了，但是對千花城的影響還在。尤其是近幾年，陛下雖然未曾言明，但是實際上也有意再開新政。”

兩個孩子們乖乖地聽着。

“媽媽好厲害！”霍雨浩超級崇拜地仰頭看着媽媽，無聲地鼓掌。

那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似乎慢慢地變了個模樣。

霍雲兒從包袱裡翻出一把銀魂币。他們在出發前就已經喬裝改扮，頭上沒有任何裝飾，頭發都用暗色的舊布巾包了起來，衣服也都換成了還沒有來得及丢掉的兩年前的舊衣服。

兩個孩子都長高了一大截，衣服也短了一截，露手露腳。不過被霍雲兒在剛剛休息的時候用近似顔色布料簡單的續了一下。

這也是貧窮人家節約衣服的妙招。即，最開始給孩子做衣服的時候放大一些量，卷起褲腳衣袖就行。等過了幾年孩子長大了，衣服小了，就用顔色相近的碎布續一段繼續穿。

這樣的舊衣，大孩子穿完給小孩子，一代代傳下去，直到補無可補。即便這樣，舊衣到最後也不會丢掉，而是改做成其他什麼的小物件。

霍雲兒端詳了一下兩個孩子——很好，沒有太大破綻。她在路上還順手給兩個孩子臉上和手腳上抹了灰，當然，她自己也抹了不少灰掩蓋樣貌。

“你們在河邊等媽媽，我買了船就會劃過來，到時候上船。”霍雲兒殷切囑咐，“先躲在邊上的草叢裡。”

“媽媽，讓雨浩跟着你一起去吧。”百目鬼擡起臉看向霍雲兒，“我在這裡等你們。”

“诶？”霍雨浩迷茫地眨眨眼，“我們不能一起去嗎？”

百目鬼沒有回答他的話，她定定地看着霍雲兒。

霍雲兒秀眉微蹙，神色是顯而易見地不贊同。

霍雲兒知道百目鬼的來曆。

她的女兒前生是另一個世界的鬼怪。

但是霍夜瞳是她的女兒。

她愛若珍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