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君，我有一件事想問你，你現在方便嗎？”

聽到晴明的聲音，奈落的表情很平靜，“您請說。”

晴明斟酌着措辭：“我聽白說，你的身體……異常，似乎和我有關，是嗎？”

在晴明來之前，奈落想了很多。如果将孩子強行按在晴明頭上，晴明也許迫于輿論不得不接納神無神樂，但也會讓晴明心生隔閡，要求分享靈力可能也會引起懷疑。

所以不如一開始就開誠布公，坦白需要他的幫忙，救世救難的大陰陽師一定不會拒絕他這個與他同為半妖卻命運不同的可憐人。

奈落勉強一笑，手指着腹部，“您不用這麼委婉，這裡确實存在生命，說起來和您也有點關系。”

“有點關系？”晴明面露疑惑，“這是何意？”

“這裡面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表面上是托生我腹中的孩子，實際上是我的分身。”

奈落垂下眼眸，神情憂郁，“那天晚上不受控制變成一堆肉塊，那時門外又聚集了一堆妖怪，從前種種回憶浮現眼前，令人身體發涼。晴明大人很好，府裡的妖怪也很好，隻怪我生性敏感，想着身邊有更加親近的人就能心安。”

晴明滿臉歉意，“是我照顧不周。”

奈落搖頭，“與您無關，是我的原因。因為我不同正常半妖的特性，并不能像其他妖怪一樣，用妖力将分身置于體外，隻能像人類嬰兒一樣出生。”

“有一點不一樣的是，分身是完全的妖怪，并不是半妖。而且分身的成長需要妖力供養，我微薄的妖力隻是杯水車薪？沒有妖力，分身沒辦法成長，副作用就會反應到主體身上。昨日并非是酒醉，而是因為副作用的原因昏迷。”雖然起因不對，但是結果是真的，奈落理不直氣也壯。

“幸好有您的靈力，我才緩過來。”奈落感激而又抱歉，“今天我才知道昨天宴會上，妖怪們都誤以為她們是晴明大人的孩子。害您受我連累，真是慚愧至極。”

晴明搖頭，“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此事不過是陰差陽錯，解開誤會就行。”

奈落一歎，“隻是怕誤會解釋不清。”

“這是為何？”

正巧，奈落腹部突然急促收縮，面白如紙跌坐在地。

“你怎麼了？”晴明反應過來，“她們需要妖力了？”

奈落十分無奈，“我已經沒有妖力了。”

看他十分難受的樣子，晴明下意識給他輸送靈力，想讓他好受一點。

誰知，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瞠目結舌。

隻見晴明的靈力緩緩包裹住奈落的肚子，但靈力将将停留一息，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進奈落腹中。裡面兩個生命活躍起來，如久旱逢甘霖般汲取着靈力，晴明竟然詭異地感受到她們的喜悅和對他的親近。

“這就是我說和您有點關系的原因。”奈落面無表情，“她們沾了您的靈力，如遇仙露瓊漿，自作主張把您當成了父親。”确實也是分身和系統自作主張。

因為突如其來的喜當爹，晴明一時失語。

現在他明白，為什麼白那麼嚴肅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曆，誰能想到還有妖怪的孩子不排斥别人的力量？

晴明回過神，扇柄敲着手心，嘴角漾起笑意，“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做她們的‘父親’。”

奈落錯愕，“您說什麼？”

晴明展開折扇，調侃道：“奈落君現在沒有妖力吧，你的孩子不是需要力量嗎？我的靈力恰好能補上這一缺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算孩子們的‘父親’呢？”

奈落微微皺眉，“不是孩子，是分身。”

“既是胎生，當成親子又如何？”晴明扇面遮住下半張臉，露出一雙狐狸眼，“那麼做個約定，以後每天這個時間我來給她們輸送靈力。”他饒有趣味，“我還挺好奇能吸收陰陽師靈力的妖怪是什麼樣子的！”

“……”

雖然達到了目的，但是奈落一點都不開心。

翌日。

大陰陽師的宅邸迎來了三位客人。

晴明坐在和室上首，手作出請的姿勢，“這是用富士山尖雪煎的茶，請諸位品鑒。”

對面坐着三位陰陽師：一個老者，一個中年人，一個少年。

晴明看着這三個完美演繹人生三個階段的陰陽師：老者是他熟悉的蘆屋道滿，中年人是天皇寵信的陰陽師羽茂忠具，少年人是第一次見，是和羽茂忠具一同登門的。

羽茂忠具率先開口：“芬芳撲鼻，口留餘香，不愧是晴明大人，竟有這般好茶！”

蘆屋道滿苦大仇深看着茶杯，僵着臉說了句：“好茶。”

他本身就是野路子陰陽師，背後沒有什麼家族，自然也學不來什麼品茶。

早在晴明說茶是富士山尖雪煎的時候，他就在腹诽：雪是水變的，煮個茶還能變質了是嗎？

又聽到羽茂忠具侃侃而談，蘆屋道滿撇嘴，不愧是在天皇身邊做事的，馬屁拍得真溜！

“噗。”少年陰陽師忍不住笑出聲，吸引了另外三個人。

“這是？”

羽茂忠具尴尬一笑，“這是我的弟子麻倉葉王，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望晴明大人勿怪。”

晴明輕輕搖頭，“看到他，倒是想起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