鵺猛一轉身,瞳孔一縮,隻見一群身着白色狩衣、衣角繪制五星芒印的陰陽師舉着火把,神情肅殺盯着他。
“是陰陽師!晴明大人,我們要怎麼做?”
妖怪們有的面色惶惶,有的躍躍欲試,有的表情淡然。
聽見妖怪們的話,陰陽師們犀利的目光射向鵺。
“大膽妖怪,竟然假冒晴明公!還不速速就擒!”
面容威嚴的安倍長老對鵺發難。
陰陽師的話像一顆雷落到妖怪們當中,質疑、審視的目光猶如實質刺在鵺身上,讓他惱怒不已。
盡管如此,他也不能承認陰陽師的話。
“你們和奈落串通一氣了吧?”鵺自嘲一笑,
“我知曉脫離陰陽道讓你們不滿,但你們畢竟靠着我風光幾十年,雖不求回報,但也不要忘恩負義!”
“休得胡言!”安倍長老吹胡子瞪眼,“老夫跟随晴明大人五十年,他的音容相貌老夫決計不會忘,你這妖怪還想假扮晴明大人,真是自取其辱!”
鵺袖子底下的手倏地攥緊。
“原以為我帶領的家族是不同的,沒想到為了利益祖宗說舍棄就舍棄,呵呵,今日也是長了見識!”
安倍長老看不慣這妖怪死皮賴臉,請晴明從前的式神出來指認。
奈落心道不妙,安倍陰陽師還在等什麼?非要和一個冒牌貨講道理,直接将鵺拿下不就行了?說的越多,錯的越多!
果然,鵺冷笑一聲,“他們現在是你們的式神,說什麼做什麼還不是你們決定?要說從前的式神,哪個能有白更清楚我是真是假?”
白從昔日同僚的臉上一一掃過,“你們聽信陰陽師的話,背叛了晴明大人?”
式神中與白關系更好的玄武看着白驚疑不定,“白姐,你被這假貨蠱惑了?”
“阿武!”白目光冰冷,“連你也要背叛晴明大人嗎?”
玄武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白姐,你是失憶還是失智?晴明大人的樣子你都忘了嗎?”
他盯着鵺,瞳孔變成豎瞳,“你對白姐做了什麼?”
“我清楚得很!”白狠狠瞪他,“我的記憶沒有問題!休的對晴明大人放肆!”
“白姐,你糊塗啊!”玄武面色焦急,“晴明大人何等風華,豈是他一個下流的妖怪可以比拟的?你想想曾經跟随晴明的時光,他那麼溫和一個人,從來都為着人與妖怪和平共處努力,怎麼可能權欲熏心做那什麼魑魅魍魉之主?!”
白身軀一震,頭疼欲裂,擡手扶着腦袋,像在忍受極大痛苦。
鵺眼睛一眯,狀似關心上前一步按着她頭兩側,對上她的眼睛,“白,你怎麼了?不要吓我!”
白看着鵺擔憂的眼睛,腦子裡閃過一些畫面:他為人與妖共處四處奔波,然而不識好歹的人類妖怪屢屢毀掉他的心血;夜裡他在書房寫下一張又一張可實行方案,燭火燃燼天明,卻頻頻受挫;他渴求更多人或妖加入這個事業,得到的卻是他人嘲諷與冷眼……
一次一次的失望,一次一次的辜負,他終于明白了真理:人與妖根本無法共存!此消彼長,隻能存在一方的盛世!
“你們根本不明白晴明大人的宏圖偉志!”白朝玄武大吼,“人類貪婪弱小,這世間就該讓妖怪做主!妖怪有力量,有人類比不了的壽命,晴明大人會帶領我們登上巅峰!”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妖怪們,“妖怪和人類向來水火不容,晴明大人已經已經給了他們近百年的盛世,都說風水輪流轉,如今晴明大人将帶領我們走向一個嶄新的時代,難道要在中途崩殂嗎?”
一個妖怪大聲附和:“當然不願意!”他看向同伴們,“咱們的同伴數不清多少被陰陽師殺死,還被陰陽師奴役,憑什麼?咱們妖怪生來就該随心所欲!”
妖怪們眼睛一亮,大聲喊道:“對,就該随心所欲!早就受不了這鳥氣了!把人類當奴役,迎接黑暗時代!”
“把人類當奴役,迎接黑暗時代!”
“把人類當奴役,迎接黑暗時代!”
妖怪們徹底瘋狂。
年輕的陰陽師不寒而栗,臉上帶了些懼意。
安倍長老冷哼一聲,“妖賊果然狼子野心,衆人聽令,剿殺這群為非作歹的妖怪!”
“殺死他們!”
陰陽師和妖怪兇狠地向對方沖去。
事實朝着最壞的方向去了。
現在不論雙方說什麼都沒用了,他們已經殺紅眼,不将對方置于死地絕不罷休。
奈落已經能預料到,第二次妖怪與人類的第二次大規模戰争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
還有必要去遠野嗎?
奈落心裡否定。
不管揭不揭穿鵺的身份,他已經走在妖怪們前頭,是仇恨人類的妖怪們心中獨一無二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