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大和、伊勢三地皆被鵺為首的妖怪組織占領,使得京都三面夾擊,天皇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生怕妖怪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取走他性命。
派出退治妖怪的陰陽師節節敗退,天皇惶惶不可終日。這時,尚侍向他提起了在家賦閑的麻倉葉王。
說起這麻倉葉王,弱冠之年就已名冠京都,皎月之姿襯得群星黯淡。如此驚才豔豔,不輸當年的安倍晴明,因此有好事者稱他為繼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之後的當世最強陰陽師。
然而,優秀的人注定遭到攻讦诽謗。天皇聽信小人讒言,尋了個錯處革了他的陰陽頭之位,如今他已經回到了老家出雲。
天皇神情不自在,他也知道麻倉葉王本事大。
四年前天皇重病纏身,醫師斷言他壽命隻餘兩年,怕死的他命令安倍晴明使用泰山府君祭為自己續命。
但安倍晴明不識好歹,不僅抗旨不遵,還以己命換回被他殺掉的平民性命!不過是幾個賤民,能比他的身份還高貴?
要不是安倍晴明素來名聲在外,加上大臣勸阻,他真想對安倍一家動手!
不過幸好沒過多久麻倉葉王出現了,他的陰陽術十分神奇,竟然能使他的病痛痊愈。之後麻倉葉王頻繁出入皇居,俨然成為天皇跟前的紅人。
加上他成功退治了播磨和丹波的妖怪騷亂,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天皇青睐有加,授予他陰陽寮頭一職。
隻是麻倉葉王其人剛正不阿,不與世俗同流合污,惹了一些貴族和陰陽師的眼,不停給他使絆子。
再恩愛的夫妻都有破滅的一天,更何況麻倉葉王不像旁人一樣對天皇說些谄媚的話,久而久之,天皇不爽了。
大概意思是,我擡舉你,你一點奉承話都不說,是不是不想幹了?
于是,在麻倉葉王再次被攻讦時,天皇順水推舟,将他的職位革掉。
他本意是想讓麻倉葉王來向他求情,沒想到這人直接滾回老家做家裡蹲了!
一口氣沒提上來的天皇差點沒背過去,自古以來隻有天皇甩臣子臉色,哪有臣子甩天皇臉色的?
下不來台的天皇冷哼,你不做陰陽頭,有的是人做!
他為了證明他是對的,提拔了其他家族的陰陽師。沒過多久就遇上了和泉之亂,領頭的妖怪還特别雞賊,假借安倍晴明之名,招攬更多妖怪,打得他措手不及。
更讓他氣惱的是,換了好幾個陰陽頭,沒一個能打!
這時候他念起麻倉葉王的好了,雖然他話少,但他能力強啊!
可是,他拉不下面子。
所以聽到尚侍提起麻倉葉王,天皇一臉不高興,又酸酸地說:“京都都快陷落了,他倒是在出雲安逸得很!”
尚侍在天皇身邊做事多年,說句不好聽的,天皇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他嘴上說這話,其實心裡已經有想招回麻倉葉王的想法,隻是因為之前做事太絕下不來台。
尚侍利落地給他遞上梯子:“您與麻倉大人是因為小人作祟,不然按照您先前那麼愛重他的份上,怎麼會革去他的職?”
天皇立馬忘了自己的推波助瀾,毫無悔意把鍋甩當時攻讦麻倉葉王的臣子。
又埋怨道:“他難道不知道吾受奸人蒙蔽?妖怪都打到京畿地區了,他也不知來救駕!”
尚侍熟練安撫:“麻倉大人也想啊,但他此時不是陰陽頭,無法召令陰陽師,加上他以為您棄了他,不敢輕易踏入京都。”
“吾何時棄了他,分明是他棄了吾!”天皇耍起了小性子,一大把年紀了,矯揉造作的姿态讓尚侍眼皮子忍不住一跳。
但她畢竟是專業的,又耐着性子勸解了天皇好一會,他才終于不别扭,下诏恢複麻倉葉王的職位。
等天皇休息時,尚侍悄悄退出去。
等候在外多時的羽茂忠具眼神切切,“如何?”
尚侍比了個一切妥當的手勢。
羽茂忠具心裡一松,沖她鞠躬道謝:“多謝一條尚侍!”
尚侍點點頭,提醒:“羽茂大人别忘了答應妾身的話。”
羽茂忠具一臉嚴肅,“必然不會!我等一定支持一條家女兒成為中宮!”
尚侍滿意離去。
羽茂忠具也不再停留,低調地離開皇宮。
倒是有幾位女孺稱贊他為了學生上下打點,真是有情有義。
殊不知羽茂忠具作為麻倉葉王老師,早就被視作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麻倉葉王被革職,他這個天皇跟前的陰陽師也被排擠,他若不汲汲營營,以後天皇面前就沒了他姓名!
所謂救學生的義舉,真心是有的,但又摻雜了利益的東西,究而言之不過是一場權利的紛争罷!
但,麻倉葉王必須承他的情。
麻倉葉王收到老師羽茂忠具的來信,神情淡淡。
族裡的人眼神希冀,“怎樣?羽茂大人可說了什麼?”
“天皇已經恢複我的職位。”
“太好了!”
族人歡天喜地,麻倉葉王卻沒有絲毫喜悅。
好不容易不用聽那些惡心的心聲了,沒想到又得重新回到那泥潭。
老師的恩情他不能不還,他必須站在高處,才能全他的再造之恩。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但沒有屋内這些人的心聲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