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醒了。
窗外時不時傳來麻倉雅彥溫柔的聲音和孩子們的喝彩聲,還有龍彥嚣張得意的笑聲。
神樂伸了個懶腰,沒有看外面,反而盯着書桌上自己睡前畫的烏龜樂起來。
“你不做雅彥老師布置的課業嗎?”
聲音從前端傳來,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女孩子挺直了背正認真寫着什麼。
神樂撐着下巴,“抄寫沒意思,不做。”而且,麻倉雅彥隻是把她們找點事做。
“哦。”
女孩寫字的頻率都沒有變,神樂見她沒有說話就望着天空發呆。
外面又傳了一陣笑聲。
女孩的手頓住,看向外面。
“他們真熱鬧。”
神樂掃了一眼,随口應了聲又開始看天。
“你不難過嗎?”
女孩放下筆,直直地看着神樂:“沒有修行出靈力,就算符畫得再漂亮,也沒辦法和他們一樣。”
無法和他們一樣上同樣的課,無法獲得同樣的喜悅,被排斥在外,眼睜睜看着自己擠不進另一個世界。
難過嗎?
神樂認真想了一下,說:“不難過。”隻是有點無聊。
女孩看她一陣,突然苦笑,“神樂,你不懂沒有才能的痛苦。”
她盯着外面正在實踐陰陽術的同窗們,“我每天都在嫉妒他們。”
神樂擰着眉,“用不出陰陽術也沒什麼,你看,龍彥每次都能被我打趴下。”
龍彥仗着自己會陰陽術,想捉弄神樂,結果每回都敵不過神樂的鐵拳。
“我已經十三歲了,如果有能成為陰陽師的潛質,就不應該坐在這裡。”女孩低聲說道,“過幾天我就必須離開這裡了。”
神樂問:“為什麼?”
“因為沒有才能,沒資格留下,死皮賴臉到現在,我也該死心了。”
女孩看着神樂的臉,“真羨慕你呀,你還小,還有機會。說不定過幾年你修出靈力,已經忘記了我們今天的談話。”
“離開了你要去哪?”
“幫家裡做事吧。然後過個兩三年,如果家族需要聯姻,嫁人就不能自主了。”
“聯姻?嫁人?”
“嗯……就是離開自己家,去到一個陌生的家裡生活,可能失去自由、失去自我,也可能獲得新生。”
女孩被神樂努力去理解她話的樣子逗笑,“你還用不着考慮那麼久遠的事呢!”
而且,她覺得以葉王大人對神樂的疼愛,一定會為她輕挑細選夫婿。
真好呢!
“神樂,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直裕美。”
直裕美笑着點頭,“對,直裕美,一定要記住呀!”
神樂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麼認真叮囑,不過記一個名字而已,她很輕松!
直裕美一直在笑,笑得很開心。
她生來得到的第一個東□□屬于她的東西,哪天弄丢了,也還有人記得,真好!
第二天,直裕美沒來。
松鶴老師說,她不會再來了。
班裡另外三個女孩子看上去很難過。
神樂上課時悄悄問股宗:“直裕美說她以後會去聯姻,聯姻是一件不好的事嗎?”為什麼她笑得那麼傷感呢?
股宗沉默一下,“對家族而言,聯姻是好。對個人而言……如人飲水吧!”
神樂聽了反而笃定聯姻不是好東西。
放學後,她纏着奈落問:“母親,你以後會讓我去聯姻嗎?”
奈落眉頭一皺:“哈?”
他實在想象不到神樂嫁人的樣子,不過光是想一想,就心裡不爽。
“又怎麼了?”
神樂說了修行靈力和直裕美的事。
“神樂。”
奈落嚴肅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是,母親。”
“你是妖怪,不是陰陽師。”奈落強調她的身份,又不是晴明、神無那樣的特例,以為随便一個妖怪都能成為陰陽師?真要是那樣,陰陽師能讓妖怪搶飯碗?
“還有。”奈落順着她耳朵摸了摸她的耳墜,“你一輩子不嫁人,我也養得起。”
神樂開心了,把臉埋在他手裡滾來滾去。
“既然這樣,以後下午的課就别去了。”
神樂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好耶!不用一個人發呆睡覺了!
“好好保護你的耳墜,别弄丢了。”奈落揉搓了幾下那幾顆綠瑩瑩的珠子,“睡覺也不許取下來。”
“我從戴上就沒取過!”
奈落滿意了,看她頭發剛剛蹭亂了,順手拿起梳子給她梳頭。
神樂覺得背好像被輕輕敲了一下,以為梳好了蹭一下站起來,結果被扯到頭發,疼得她龇牙咧嘴。
“還沒梳好,突然站起來做什麼!”奈落呵斥她,用指腹輕揉她被扯到的發根。
“母親,你剛剛推了我一下呀!”神樂委屈。
“我什麼時候推你?兩個手都沒空!”
神樂一回想,對啊!當時母親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捏着她頭發,哪裡推她?
錯覺?
神樂正想着,突然又感受到熟悉的推力。
“就是這個!”
奈落也感受到了,他看了眼肚子,滿不在意地說:“胎動而已,大驚小怪。”
“胎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