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見他年歲尚小,但口齒伶俐,說話雖然有點慢,卻條理清晰,眼神明亮,心中着實有些歡喜,又想起前不久四俠張松溪離去時候的建議,不由得心中一動,便開口問道:“是個好名字,施者不德,受者不讓,德交歸焉,而莫之充忍也……是謂瑤光,瑤光者,資糧萬物者也。”
瑤光有些茫然,他雖然比同年齡小孩成熟聰明,但對這大篇的古文卻還是懵懵懂懂,一竅不通。
到是莫聲谷隐隐有些知道,這應該是《淮南子》中的一段,大體意思應該是‘施恩的人不自以為有恩德而求報答,受恩惠者也不故作姿态而謙讓;美德聚集歸附于他身上,卻不顯出盈滿……這就是瑤光,所謂瑤光,是養育萬物之意。’
瑤光這邊正發呆,又聽張三豐突然開口問道:“瑤光,你可願拜入我三弟子門下為徒?”
突然這麼一問,把瑤光問的一怔,他雖然很想拜入俞岱岩門下,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實現願望。
張三豐見他沒有反應,心頭有些失望,也以為瑤光是不願意拜入殘疾的三弟子門下,但他雖然心中不喜,但生性寬宏,也不以為意,隻是歎了口氣,道:“既然不願……”
“我願意,我願意的!”瑤光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急忙叫道,“祖師爺爺,我願意的,剛剛,剛剛是歡喜的傻了。”
莫聲谷一聲大笑,“我就知道小瑤光必是如此,他可盼這事盼了好久了。”
張三豐也是心頭喜悅,他心知以俞岱岩的傷勢,此生隻怕能保住性命就算是萬幸了,但能有一個弟子,這個弟子還是視他如父的好孩子,也算是有了傳人了。
古代人極為重視傳宗接代一說,就算是武當山上大多是道士,也講究有個傳人後代,不至将來落個身後無人的下場。
“既如此,我就做主,代岱岩收下你這個弟子,過些日子等你師父醒了,你再去給他磕頭行禮,正式奉茶拜師。”張三豐微笑着說道。
瑤光忙跪下給張三豐磕了三個頭,道:“多謝祖師……不,太師傅。”
“還有我,還有我呢。”莫聲谷也笑嘻嘻的道。
瑤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望了他一眼,開口叫道:“七師叔。”
“好!好!好!”張三豐心中快慰,不禁捋須微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方才轉身離去。
莫聲谷用手拍了拍瑤光的頭,想起前幾日瑤光的話語,不禁道:“總算讓你得償所願,你可要快點長大,回頭……回頭保護你師父。”
“我自然要快點長大,不止保護師父,還要找到靈藥治好他,讓他健健康康的看着我長大。”瑤光握着小拳頭,咬着下唇說。
他這會兒腦海裡開始轉悠着那個什麼黑玉斷續膏,可他現在實在太小,不能下山去尋找,就算是可以下山,人小力微恐怕也拿不到靈藥。
有心想要告訴大家,可又實在沒什麼理由,這次總不能像上次那般胡鬧,可若是讓自己的師父一連殘疾十多年,他又十分的不甘心。
“好了,别美啦!”莫聲谷忍不住調侃他道:“一會兒我陪你進去看看三哥吧!你也莫說什麼不敢了,過陣子,可就得你照顧他了。”
“嗯,七師叔,我其實沒有不敢,我隻是不忍心看師父傷的那麼重,日後你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師父的。”瑤光神色堅定的說。
“如此甚好。”莫聲谷輕輕的歎了口氣。
雖然說的好聽,可瑤光進了俞岱岩的屋子,走近床邊,隻見俞岱岩滿臉灰黑之氣,顴骨高聳,雙頰深陷,眼睛緊閉,除了鼻中尚在微微呼吸之外,直與死人無異……竟是比想象中的還慘烈上幾分,瑤光頓時忍不住落淚,小孩子的身體實在不受控制,就連感情似乎也較常人豐富激烈,明明忍一忍就能忍回去的淚水,在小孩子的身體裡,卻無法控制的吧嗒吧嗒的掉落下來。
莫聲谷在旁邊看得一陣陣的心酸,但見瑤光見到俞岱岩癱瘓在床,眼中隻有心疼和擔憂之色,還伸出那雙小肉手幫三哥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面上絲毫沒有什麼嫌棄的神色,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撺掇四哥和師父,讓瑤光拜三哥為師這一步棋沒有走錯,日後,衆兄弟總歸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時時在三哥榻前侍奉,有個瑤光,心裡也能略略放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