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師徒就這麼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
瑤光以前為了就近侍候癱瘓在床的師父,一直都是住在俞岱岩旁邊的小屋子裡,有時候甚至與之同吃同住,寸步不離。
等到俞岱岩傷勢好了,因為往昔太過習慣,加之他生性粗豪,不怎麼留意這些雜事,所以,及至今日,瑤光都始終在旁邊小屋子裡安睡。
本來師徒倆各自回屋也就沒事了,偏偏瑤光操心慣了,擔心自家師父醉酒口幹,又殷勤的倒了水,試探了溫度,送進屋裡,又見俞三俠和衣醉躺在床上,又去拿了濕巾為他試面,還替他解開領口衣服……正忙碌着……
俞岱岩醉的有些暈沉,見有人一直在身邊晃來晃去,雖想不起是誰,卻隻覺得這人對自己極為重要,不能讓其跑了,他便一把抓住瑤光拿着濕巾的手腕,略一用力,就将瑤光按到在了床上。
他腦子裡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隻本能的扣住瑤光雙手手腕,将他按在床邊抱住,沉沉睡去。
瑤光這個身體大概是個南方人,身子骨架本就較旁人嬌小一些,另外,也不知道是先天不足還是後天營養不良,也許是他操心太過……總之,一直也沒被養胖,所以,明明是一個人的床,他也被拉了上去,這床竟也沒有顯得很擁擠。
隻是有些驚訝的叫道:“師父?”
俞岱岩腦子有點昏沉,聽了瑤光叫他,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隻順着自己的習慣,低低的喚了一聲,“瑤光?”
他一貫表情嚴肅,教導武藝時又十分的嚴謹認真,從來都喚他‘徒兒’,偶爾叫聲‘瑤光’也顯得正經肅穆,但如今兩人都在床上,聽他低啞嗓音喃喃一句‘瑤光’,讓瑤光隻覺得心中十分親昵和溫暖。
于是,他便停止了掙紮,回手抱住俞岱岩,将自己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懷裡,想起剛穿越時,自己還是小嬰兒,也是這樣被俞岱岩抱在懷裡,細心照顧。
如今雖然彼此角色有些變更,但那感覺還是一樣的,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他心裡頓時無限歡喜,面上表情也越發的親近依賴起來。
俞三俠這次喝的真是有些醉了,他因傷勢的緣故,久不能飲酒。
這一次,還是醫生看過之後,說傷勢已經完全痊愈了,飲酒不再妨礙什麼了,衆人才批準了他飲酒。
多年未飲,喝的又猛,初時他自己還有印象,略略克制,待到後來就全憑本能來主導身體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拉了瑤光同睡一床,他隻覺得身邊有着一股無比熟悉的體溫和氣息,曾在自己癱瘓在床那五年裡時時萦繞左右,覺得安心和溫暖。
然後,他就在這一片安心和溫暖之中沉沉睡去,唇角甚至都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次日清晨,
驟然醒來,瑤光有些迷糊,他的記憶還沉浸在昨夜俞三俠那一通拳法裡,可睜眼,卻發現自己在自家師父的懷裡,太過親密的距離,讓他有一瞬無措,但很快又安心下來,因為氣息太過熟稔。
他眯了眯眼睛,睡意還未散去,本欲繼續睡一下,但隔着衣物傳來的熾熱溫度卻不似以往,在耳邊顯得略微粗重的呼吸聲,也讓他不由得一僵。
瑤光隐隐料到了什麼,或者說身後的體溫、呼吸還有下/身的感覺都讓一個曾經算是成年男人的他明白……那種在每個早上,尤其是酒醉後,同人交頸厮纏時,最容易發生的,洶湧而來的,難以抗拒的某件事情。
本來應該趕緊離開,心生惶恐的,但……
古語雲:親則生狎。意思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太親密了就會顯得不夠莊重和嚴肅。
瑤光寸步不離的照顧俞岱岩足足五年,太過親近的距離,太過熟稔的氣息,讓猶自帶着睡意,腦袋不太清醒的他,把俞三俠還當作了癱瘓的病人,伸手向後,做了一回樂于助人的雷鋒行為。
待到一聲幾乎克制不住的低低喘息,瑤光腦袋這才清醒一二,感覺到手裡的觸感,他頓時紅了臉頰,急忙偷眼去一向古闆的俞岱岩。
誰知,俞三俠閉着眼睛,表情隐忍,竟然是已經清醒的,但這個過程中,他除了最後一聲無法克制的喘息外,竟咬着唇,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神情并沒有以往遇到窘迫之事時的羞惱和憤怒,反而顯得極為平靜。
瑤光幾乎傻掉,一雙大眼不由得睜的滾圓。
俞岱岩睜眼,正正和他眼神相對,窗外朝陽升起。
瑤光讪讪一笑,雖則事情尴尬,但刨除兩人輩分的問題外,在有着現代靈魂的他來看,不過是一樁可以供日後拿來打趣說笑的窘事,他眼珠轉了轉,便奉承道:“那個……師父老當益壯龍精虎猛、龍馬精神……”
但說着說着,就見俞岱岩一雙墨色的眼睛就那麼不錯眼珠的,安靜的瞅着自己,就莫名的說不下去了。
瑤光覺得這情景很是尴尬,便絞盡腦汁的想緩和氛圍,又怕自家師父這個古人心裡不舒服,便努力裝出一副很坦然的樣子,笑說:“師父這是想給我找個師母了,徒兒是半點意見都沒有的,不過那姓徐的一家還是算了,我覺得山下李家員外的大女兒性格賢淑……還有張家的表小姐很是活潑……”
瑤光話絮絮叨叨的說到一半,便見俞岱岩看過來的平靜眼光中,竟似添了些洶湧,頓時心裡先怵了,笑容也僵在了面上。
俞岱岩注視了他良久,忽閉了閉眼睛,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道:“出去!”
瑤光幾乎下意識的連滾帶爬的從床上翻身下地,然後,一路鼠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