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沉默着翻閱着手邊的條約,一時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歐洲其他國家我倒不擔心。”日本擡眸,“英格蘭怎麼辦?”
“英格蘭嘛,高台上的公主沒有騎士的保護可寸步難行。”意大利道:“他的陸軍……嗯,隻能說是有吧。”
“先打發他那中看不中用的騎士再說。”德意志語氣淡淡,“至于他,後面再說吧。”
“唔,也行,那我負責北非。”意大利挑眉。
“那那個可厭的社會主義國家呢?”日本問。
“他可不會為了資本主義國家出頭。”意大利敲着桌子,“比起他,美利堅更令人在意不是嗎?”
“有一戰的教訓,隻要我們不給他借口,華盛頓不會讓他參加。”德意志沉吟片刻,“我們的速度要快。”
“當然。”日本和服袖子間落出幾枚黑色的棋子。
“亞洲就交給你了。”
“嗯。”
三國在條約上簽下名字,将條約推至身前。正好成一個三角形。
三國軸心,正式形成。
1937年三月七日,德意志的軍隊開進了萊茵河畔。
德意志小心而謹慎地行走在萊茵河岸旁,最後都有些迷茫了,這已經不是順不順利的問題了,壓根就沒有國家來阻攔他。
蹲守在草地裡的比利時和盧森堡憂心忡忡,這樣一來,德意志可就挨着他們了,這讓他們不得不擔心。
“诶,一戰的時候你不是攔了他挺長時間的嗎?”盧森堡低聲道。
“隻有四天,而且你也知道那是上次,現在我的烈日要塞都還是廢墟。”比利時眼角一抽,“而且……我感覺,他比上次更強了。”
接納了自我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力量的德意志,實力确實強于上次。
“法蘭西給你的信。”尼德蘭将一封信遞給德意志,看了一眼清澈的河水,再過去一點,就是他的領地了。
“為什麼不打電話?”德意志問。
“他沒說,應該是不想打。”尼德蘭聳肩。
“那你來送?”德意志接過信。
“他的信鴿因為急病死了,後代還沒培養起來。”尼德蘭道。所以他不得已之下代替了信鴿的職責。
“……那英格蘭家的那隻?”
“絕食而亡。”
德意志不再說話,那兩隻互為伴侶的信鴿,的确是情深意重。
拆開信紙掃了一眼,内容很簡單,英格蘭和法蘭西兩個國家向他提出抗議和警告。德意志想了想,決定不予理會。
尼德蘭轉身想走,身後響起德意志冷淡的聲音,“……抱歉,尼德蘭。”
“嗯?”尼德蘭手心不自覺滲出冷汗,他害怕德意志忽然進攻,他不一定攔得下。
“西班牙似乎不記得你了。”
“和我有什麼關系嗎?”尼德蘭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幹澀。
“你覺得沒關系就好。”
德意志意味深長地說着,倒是比尼德蘭離開的更早。
走了許久後,尼德蘭終于把壓在心裡的那兩個字輕輕說出口,他說,“騙子。”
“…既然這樣,你當初答應什麼啊……”萊茵河岸旁,有一雙郁金香似的眼眸的少年輕聲呢喃着。
五月二十七日,美利堅站在聖弗朗西斯科金門大橋上,閉着眼聆聽風的訊息,這是世界上最長的大橋,今日正式完工。
分明是這麼溫和的天氣,他卻總感覺山雨欲來。
他的新政很成功,他應該開心的。可是國際上英鎊,法郎,美元各自為政的現象讓他開心不起來,他需要的是自由開放的國際市場,不是不斷上漲的關稅。
“美利堅。”德克薩斯将一件大衣披到美利堅身上,“風很大,我們下去吧。”
美利堅攏了攏衣服,輕輕點了頭。
1929年的危機,直到1937年,他的臉色也未能恢複如昔,長時間的病弱給少年鋒利的眉眼添了幾分脆弱與哀愁,病态的美感激發出人類最高尚的保護欲,也同樣激發最陰暗的破壞欲。
“America.”德克薩斯吻了吻美利堅的額頭,“我會心疼的,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了,我們一定可以保護好你。”
美利堅戳了戳他的腦袋,“哼,和我裝什麼成熟?”
德克薩斯委屈巴巴地說:“我沒有……”
可美利堅那雙藍色的眼眸從來都璀璨如昔,沒有一點失落或難受的情緒流露出來。
美利堅是他們的天空或者海洋,他總是在包容他們。
沒有人經曆過規模這麼大的危機,所有人都在試,成效好當然可以緩解美利堅正在經曆的痛苦,但成效不好就和又在美利堅身上捅一刀沒什麼區别。
可美利堅現在有将近50個州,沒有誰可以保證不犯錯,完美地度過這場危機。他們隻能硬着頭皮嘗試,而美利堅鼓勵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從來不提代價。
隻有華盛頓可以稍微窺見一點這份嘗試的代價。
那個連星星都已經入眠的夜晚,華盛頓迷迷糊糊時聽見了“咚——”地一聲,心裡一驚,他連忙推開美利堅的房門,連燈都沒來得及開就匆匆上前扶起滾到地上的少年,着急忙慌地問:“摔到哪裡了嗎?美利堅?”
“嘶——”美利堅迷迷糊糊地捂住額頭,含糊地應道:“……沒有。”
夜色昏沉而暧昧,華盛頓心裡一緊,他放柔聲音,“讓我看看,美利堅。”
華盛頓拿開美利堅一直捂着額頭的手,那裡已經青紫了一大塊,華盛頓憂心忡忡,“很疼嗎?我去拿點藥過來。”
“……别走。”美利堅拉住華盛頓的手,語氣很虛弱,他說:“陪我一會兒,華盛頓。”華盛頓心裡又酸又軟,他摟住了美利堅,輕聲應道:“好。”
那時的危機還很嚴重,美利堅沒有幾個夜晚是能睡得着的,而那天晚上,有将近30個州的政策宣告失敗,局勢混亂程度更甚。
如果人類被同時捅30多刀,會有多痛苦呢?華盛頓不知道,但他聽見美利堅的聲音隐約帶了些脆弱的鼻音。
“……稍微有點疼,沒關系,等一下就好了……”美利堅在華盛頓耳邊呢喃着,聲音像随時會破碎的泡沫。
華盛頓一下一下地他順着背,輕輕哄着他,“嗯,馬上就沒事了。”
“……唔。”美利堅像個孩子一樣挨着華盛頓的肩膀,又陷入了昏睡。
華盛頓将美利堅抱起來時才驚覺少年的體重已經如沒有支撐的羽毛一般,他看上去随時都會消散。
華盛頓低頭吻了容顔蒼白的美利堅的眉心,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滴落到少年的臉頰上,華盛頓問:“……我該怎麼才能救你呢?”
他問這無邊夜色,問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上帝,也是在問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