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處，劉一平瘋了！！”

“什麼？！”鄭當猛然擡頭，提起手杖便跟過去。

他走時忘了關門。

陳望安幾步走上來，伸手把門縫推得更大了些。今天是新兵們的三十公裡拉練，她不必參與，因此又來了這裡。

此時走廊上吵吵嚷嚷的，很多人都聞聲趕過來，聚在破譯處辦公室門口讨論裡面的情況。就算陳望安踮起腳尖，也隻能看到外面擁擠的人群。

她默默在心裡盤算了一番，既然是鄭當忘記關門的，那自己走出去，就看一眼，應該也不算是違反什麼紀律吧？

她覺得這個想法很合理，于是趁亂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破譯處一片狼藉。

寫滿數字和晦澀符号的草紙淩亂地堆在地面上。中間過道處跪着一個男人，他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趴下去，抓起地上的紙，将它們撕成細小的碎片，而後又擡手揚起來。

紙片像雪花一樣，洋洋灑灑落回到那片白色的“海”裡，幾乎要把男人吞沒。

他瘋了一樣重複着這個動作，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着：“我看見‘它’了……我看見‘它’了！”

他越喊越激動，瘋狂揮舞着手臂把試圖阻攔他的同事用力推開。

“劉一平真的瘋了！又瘋了一個。”大家都這麼說，沒有人再敢上前去攔住他。

“劉一平……劉一平，劉一平！”鄭當一連喊了三遍，那個男人卻沒有絲毫反應，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鄭當丢下手杖，顧不得考慮是否會被發瘋的劉一平誤傷，從背後靠近将他牢牢束縛住：“劉一平……”

男人仍瘋狂的掙紮着。

鄭當用力按住他的身體，湊近他耳邊一遍遍重複道：“劉一平，你冷靜一點！我是鄭當！你看看我！冷靜一點！”

這招确實奏效。劉一平突然像是瘋病好了一樣，停下所有的動作，機械性地轉頭看了鄭當一眼，然後坐在地下咯咯笑了。

“鄭當，我抓住‘它’了！”

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極為享受似的安詳神态來，緩緩伸出右手，在眼前抓了一把。

陳望安覺得他的動作，就像是在抓一隻莫須有的蝴蝶——

他抓住‘它’了。

劉一平把虛握的右手在眼前緩緩攤開，準備好好欣賞這隻絢爛的“蝴蝶”，卻又突然換上一副惋惜的神色望着空空的手心發呆。

“鄭當，你看見了嗎？‘它’又飛走了……我抓不住‘它’……我找不到‘它’了！”

鄭當當然知道他說的‘它’指什麼。

“我看見了，看見了……我們會抓住‘它’。你相信我，一定會的……”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隻好哄小孩兒一般輕聲應和着劉一平，将他從地闆上扶起來。

門口立刻迎上來兩個同事。他們在鄭當手裡接過人來，一左一右，将劉一平架出了破譯處。

鄭當撿起自己的手杖，也朝門口走過來。

人群很自覺地向兩邊分散開，為他們讓出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