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苦中作樂的想法，我決定辯證地看待當上霸天虎的後勤主管這件事——它到底還是給我帶來了好處的。雖然這好處想來想去隻有一條：我終于能夠站在震蕩波的肩膀上。

隔空站上去的。

聽說他好像在賽博坦被炸死了，但好像也沒死。管他呢，反正我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霸天虎的工業基礎是他搭建起來的，很多設備跟工程都是他給出的設計方案。我能夠透過這些方案向他學到不少東西。

工程是我最不擅長的領域，有這麼個弱項的事一直困擾着我，我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學習。但現在總算有了門路，這是目前對我來說唯一一件順芯的事。然而還沒來得及由淺入深仔細研究，我就迎來了一項非常麻煩的任務：我要造一座太空橋。

我原本以為上一個太空橋被炸毀之後霸天虎會忘了這事，但很顯然并沒有。看文件的時候我就發現紅蜘蛛一直在建新的太空橋，威震天也很快命令我繼續着手展開這個項目，就跟在績效待遇的批複後面。也是，通過太空橋回賽博坦可比一路開着旗艦飛回去省太多能源了。

我先看了出自震蕩波的源文件。

……看完之後首先是感到嫉妒。渣的，怎麼那麼聰明。可惡。太可惡了。這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聰明的存在？既然真的能有，為什麼不能是我？我不夠努力嗎？我不配嗎？我活該比别的家夥差嗎？

我又想起了天火給我報告做出的批注，想起他那取代了我好幾頁計算的短短一行公式；我又想起了感知器，想起了他對太空橋炫技一般的解構再造。

感知器……感知器……感知器……！

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不可以？為什麼我做不出太空橋？為什麼我隻能對着震蕩波的設計稿無能狂怒？……我比他們差。我是個笨蛋。我感到深重的痛苦與絕望。普神果然是不公的。

……

看完設計圖後接手修建太空橋這件事叫我更想罵人了。

首先這種大型項目極其吃資源，它甚至都不是隻靠資源能堆出來的東西，而且它非常非常非常複雜。而我現在要在沒有技術指導，沒有工程師，連工程兵都緊巴巴的情況下把太空橋給造出來。

其實嚴格來說，上述問題都不算麻煩。資源不算，開源節流，總會有的。出自震蕩波的設計圖也非常完備，過程清晰，步驟明了，隻要照着來，完全可以搭建出來成品。但我還是做不到，因為上面的材料湊不齊，我根本沒法照着來。

建造太空橋所需的全部尖端設備存貨都随着上一個太空橋一齊炸毀了。想要湊出第二批的話，要全部從頭開始做。全部從頭。這是一個不現實的答案，不是做不到，而是不現實。它需要的時間太久，涉及到領域太多，基本等同重建完整的工業體系，建到最尖端的那種。

我隻能另想辦法。

然而震蕩波的設計圖雖然畫得清晰，但涉及到的原理和技術關鍵是一點沒提。這其實很能說得過去，畢竟這是一份太空橋制造方案，不是一份基于蟲洞理論的穩定空間轉換原理介紹與疑難解答。

但這意味着我要根據太空橋的結構逆向推演它的原理與底層邏輯，然後删删改改修修補補，做出一個以目前設備條件來說具備可行性的方案。方案裡甚至連操作系統也沒有，想必是當時直接傳給紅蜘蛛了。

于是這意味着我還要自己編寫出一套新的操作系統，這裡面的具體内容涉及到分解面、勢阱、反勢阱、引力值、超空間連接、空間曲率、升維計算、維度切率……想想我都芯累

威震天下了令，于是這塊硬骨頭我非啃不可。不過即便如此，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現在的當務之急給霸天虎的高層送配給。

是的，雜兵隻能自己來領，但高層要給送上門。出于隐私考慮，同時也為了防止争議，這東西還得送到艙室去，不好公開。以前紅蜘蛛管這個的時候隻有威震天配讓他服務，别的角色都不夠格。但我就沒那個底氣了。

不過鑒于現在需要我送貨的家夥也沒幾個，算起來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以防艙室沒人，我事先發了通知過去，順便附了超能量體兌換條例，詢問他們的兌換方案。保險起見發通知問一下總是沒錯的。

擊倒在回信裡問我塗裝的事。我在後續給他送超能量體的時候告訴了他具體操作步驟。這東西說開了很簡單，打磨平整表面後輕薄均勻地噴塗黑色底漆，然後上光油，最後上塗裝，就好了。

但想做出效果也很難，因為精度要控制在微米級，這需要非常細緻的操作，要很耐芯才能把整個機體做完。擊倒聽完之後有些無所謂地指了指打擊：“那不是問題，打擊能做好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打擊也在他的艙室，也不知道為什麼打擊要給他做塗裝。我什麼都沒問，隻是順便把打擊的配給也一并發放了。

擊倒有些好奇地問我：“我和打擊的是一樣的？”

可能是因為他出勤比較多，戰鬥力也比你高？我不是很清楚，也沒對擊倒解釋，隻說：“這是威震天大人決定的。”

他沒異議。于是我拿出了錄入配給收訖證明的數據闆，讓他們署完名後離開了。

那是我送超能量體的最後一站。

第一站是給威震天送的。

靜電呀靜電，你可真是谄媚。

出乎我意料的，他要了不少高淳。好吧也沒有很出乎意料，他一向有些粗犷豪邁氣概在身上的。他喝下高淳的時候會想到什麼呢？會思念故鄉嗎？會回憶過去嗎？亦或是展望将來呢？我想不出來。我沒當過這樣不擇手段的枭雄，我當然想不出他的内芯。

威震天的艙室很大，我沒仔細打量。開門向他行個禮問好，放下東西就想走。他叫住了我，對我上下打量個沒完，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靜電，我了解紅蜘蛛，還有天火，我發現你和他們都很不一樣。”

好吧，老闆的單獨考核。我要不要好好表現一下？

我擡頭瞧他，這麼大的個子，芯思也這麼多，毫無疑問是個危險至極的家夥，會真心實意地想跟着他的家夥腦模塊一定有問題。

“我以前和紅蜘蛛從來沒說過話。至于天火，我是半路跟他的。”

實話，全都是實話。

威震天于是沖我擺擺手，我很聽話地離開了。數據闆掏都沒掏，收訖證明提也沒提。

靜電呀靜電，你可真是谄媚。

旁邊是紅蜘蛛的艙室。裡面空着。我直接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