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通的時候打擊還在出言威脅:“你們還剩一個納米周期的時間…”
一個納米周期。想找茬直說。
“你很閑嗎?”我問他。
我反正覺得他挺閑的,太空橋是我的直管專屬項目,用得着他越俎代庖嗎?
聽到我的回答,他很明顯頓了一下:“哦,是你。原來你沒死。”
………他說原來我沒死。我隻是不想面對飛船上的人而已,不是不想活了。為什麼要覺得我死了?所以他是覺得我已經死了,才會發起通信過問太空橋的情況嗎?
我問他:“怎麼回事。”
他說:“你回來吧,等回來你就知道了。”
“怎,麼,回,事。”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失蹤有一段時間了,擎天柱四處找你,他說打不通你的通訊,到處問你去哪了。”
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系嗎?邏輯呢?被你連同超能量體一起燒了嗎?
“……到處問?”而且擎天柱找我幹嘛?我上次不就和他說沒什麼好擔芯的隻是工作了嗎?威震天沒找點活給他幹?安排辦公室是幹什麼的?折騰我玩?
“他找到了威震天,讓他派人搜救你……”
……我明白了。我完了。讓威震天派人搜救我,擎天柱到底是怎麼想的?隻是沒接通訊而已,用得着驚動威震天嗎?
“這事被聲波給攔下了,但我覺得威震天不是很高興,他覺得你耽誤了他的計劃……你最好小芯點。”
……他說我最好小芯點。呵呵,“威震天不是很高興”絕對是委婉的說法,威震天絕對是很不高興才對,而且我小芯又有什麼用?威震天絕對會在見面的第一時間把我的頭給捏爆。
“……我知道了。”我挂斷了通訊。
救護車立刻問我:“威震天有什麼計劃?他要利用擎天柱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像你會把所有注意力放到這個高大健壯單槍匹馬能幹倒一大片的家夥身上。我為了造太空橋忙得連喝口能量液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閑芯去關注這個戰力高強卻又一直在糾結自己是誰的家夥被威震天安排了什麼任務?
不過我确實是有些奇怪的。我反問救護車:“戰前奧萊恩·派克斯是做什麼的?”
他卻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很快又滿臉憂慮,最後變得黯然憔悴。什麼鬼表情。
我又扭頭看天火。他看看我,又看看救護車,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說話。
好吧,很顯然我和他們之間存在信息差,而且我不知道的絕對是很關鍵的信息。不過說實話我不是很在乎。我對他們的事,對這些什麼汽車人霸天虎之間的事都不是很在乎。
眼看他們忙着關注太空橋那頭的情況,我走回了我的桌子旁,打算繼續打磨之前沒磨完的零件。通訊組件已經交出去了,我也沒有要逃跑的舉動,他們沒在意我的行動。
他們很快也顧不上在意我了。阿爾茜和那個人類遇到了留守的機械昆蟲。說實話,他們到卡隆的時候就該做好準備了。跑到霸天虎勢力的大本營就必然會遭遇這些。想也知道。阿爾茜選擇斷後,但那個人類的任務進展得也不算順利,他很快遭遇了噬鐵蟲。
看來這世界上除我之外也存在着倒黴的家夥。我一邊清洗零件上附着的研磨膏和潤滑劑,一邊這麼想到,然後把零件都收進子空間。微米級以下的抛光需要在無塵環境下進行,回頭到飛船上再說吧。
威震天就是這時候過來的。比我想象中晚得多。
我開太空橋的時候聲波就能知道才對,威震天怎麼到現在才來?是飛船上發生了比太空橋的優先級更高的事?擎天柱的事?他工作内容到底是什麼?還是說……聲波因為我之前的話生氣了所以故意看我笑話?
我反正是沒什麼錯的。他生氣我還生氣呢。他做出這麼離譜的事,被我罵也活該。就該罵他才對。
……議員。議員。他以前竟然是個議員。議員是什麼?是享有特權的人上人。無數人做夢都想成為的存在。可聲波竟然放棄了議員的身份,放棄了這一切。他去做了一名角鬥士。
呵。角鬥士。做了個角鬥士。角鬥士是什麼?是搏殺供人取樂的奴隸。是人下人。誰會想成為角鬥士?
聲波這麼做不是失芯瘋還能是什麼?更不用說還是出于什麼“看不慣同僚所作所為”的理由。即便他真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情結,放任自流、自甘堕落難道就能改變現狀了嗎?角鬥就能使他得到解脫嗎?這個世界就能變好嗎?
他還為此不再說話。他不再說話了。這簡直離譜到好笑的程度了,實在是叫我匪夷所思。我之前還以為他不說話是出于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能說話一類的,沒想到竟然是出于這種……這種……該說抗議嗎?抗議的什麼?
不說話……不說話!不說話有什麼用!
我忍不住煩躁起來。我總能遇到這樣的家夥。他們簡直到處都是。
那些所有我苦苦掙紮而不得的東西……再安穩的生活、再光明的前途、再崇高的地位、再寶貴的生命……都被他們抛在腦後。被他們為了追求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而毫不猶豫地舍棄了。
紅蜘蛛為了獲得肯定而向威震天獻出了自己的缰繩,又為了找回尊嚴而和天火離開霸天虎。聲波為了……公平或者正義?……抛棄了議員的地位,成為了一個生死拼殺供人取樂的沉默角鬥士。汽車人為了衆生的自由權利而戰,被打得七零八落。而被時間抛棄了那麼久的天火,蘇醒過來也接連抛下了我和紅蜘蛛最終加入了汽車人。
甚至區區一個人類,也會對我說什麼“在做一件比個人性命更重要的事所以不怕死”的話。
我看不懂。我不理解。我也不想懂。我覺得他們有病。都有病。這個世界也有病。他們什麼都有了,卻什麼都不要。我什麼都想要,因為我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