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說過，紅蜘蛛的事發生一次就夠了，我絕不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即便嚴格來說紅蜘蛛那次更接近搶劫——乃至洗劫，而駭翼目前來看隻打算偷竊，但這些行為本質上都是一回事，都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我會接受的。

不過說起來，我擡頭看了看聲波，紅蜘蛛那次的事都是眼前這家夥放任的結果。

聲波低頭朝我看了回來，除此之外什麼反應也沒有。

切。

算了，往前翻舊賬到底沒意思。再說，那些事到底是紅蜘蛛實打實做下的，我要怪也該怪紅蜘蛛才對。

但眼下駭翼的這些小動作，聲波肯定也是知道的。

“你覺得駭翼想拿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從行動軌迹推測出行動目的對聲波來說絕對不算一件多困難的事——說困難都是擡舉了，這其實簡單得不行。

駭翼的目标不是能量倉庫，也不是軍械庫，更不是設備儲藏室和研發實驗室。

他的目标是保險庫。

這就很有意思了，因為那裡防衛嚴密，隻會拿來存放一些相當珍貴且關鍵的道具。

就目前霸天虎持有的物品來說，值得放進去的隻有賽天驕之錘和終極神鑰這兩樣古代遺物。

如果他想拿的是賽天驕之錘，一共有三種解釋。

第一種解釋是駭翼想試試自己是不是領袖。但這顯然不成立。

第二種解釋是就像我知道改造辦公室的申請不會被批準所以直接動手一樣，駭翼也想直接用賽天驕之錘給自己也鍛造出一件趁手的武器出來。

但他一沒有那樣靈活的腦模塊，二也沒像威震天一樣給自己先換條死人胳膊——他根本使用不了賽天驕之錘。

那就隻有第三條解釋了：他想把賽天驕之錘交給另外一個能使用它的人——交給真正的領袖。

隻有第三條解釋說得通。畢竟他不是領袖，他用不了那把錘子。

這種意圖資敵的行為無疑是叛變，很明顯，駭翼對霸天虎已經起了反芯。

其實如果他不是試圖從我管轄的地方偷東西的話我是壓根不在意的——我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又不是威震天。

我隻是一個勞碌命的後勤主管，我隻是不允許有人再從我手底下偷東西而已。

至于他是不是想偷終極神鑰……呵呵，反正他肯定是偷不到了，畢竟四把鑰匙現在都在我這兒，就在我面前。

聲波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可能是覺得這種問題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他隻是對我放錄音：

【…“搞清楚這些終極神鑰的作用，越快越好”…】

“……我已經有眉目了，少催我。真煩人。

“聽着，上一次的事已經過去就算了。但我絕不允許類似的事重演。要麼你去，要麼我去，駭翼的事必須解決。最起碼也要上報給威震天，由他安排處理。”

他有些不高興地看我。

“……上報給威震天大人，由他安排處理。行了吧？”

他點了點頭，沒多久對我放了一句錄音——威震天的聲音：

【…“我會解決”…】

我其實有些懷疑。不過威震天現在既沒沉醉于暗黑超能量體，也沒狂熱于和擎天柱戰鬥，解決一個形迹可疑的部下應該不是什麼難題。

暫且相信他一下吧，我還是把精力集中到自己的任務上好了。

這個任務其實沒有很難，因為它們既然被稱為鑰匙，作用就一定是開鎖。畢竟有鎖才會有鑰匙。

我要做的隻是找出和這幾把終極神鑰對應的終極伸鎖的位置。

就先叫做終極神鎖吧。

首先是對鑰匙進行酸洗除鏽，然後全面掃描。掃描結果顯示這些鑰匙具有相當精密的結構，且有着不止一處彼此對應的卡口邊緣，這說明它們大概率是可以變形的。

說得通，甚至很正常。畢竟它們是賽博坦文明的産物，能夠變形太正常了。

不正常的是它們同時還具有能量反應。

衆所周知，所有儲能設備都是由兩個相互靠近的導體和中間夾着的一層不導電的絕緣介質組成的。一些大型設施或許會複雜些，或者複雜得多，但底層原理還是不變的。

可這幾把鑰匙分明是純淨物，卻依然有能量反應，而且那絕不是金屬本身的自然輻射，是實打實的能量反應。雖然讀數不怎麼強烈，但有就是有。

這就很奇怪了。這不科學。可它們是古代賽博坦人的遺物……黃金時代，也許更早……那時候的許多東西都是不講科學的。

區區幾把鑰匙能複蘇一個熄了火的星球……即便是把這種話當作扯淡我都覺得過于離譜了。

真的很離譜。常識，科學，邏輯，道理……什麼都不講了，就像什麼創世神話一樣，幾個簡單的古代遺物，帶着與生俱來的神秘力量，雖然想使用它們大多要有着特定的資格權限——領袖，當然是領袖，還能是什麼。

但分明還有不需要這些的遺物來着的……是什麼來着？什麼不講道理的神話遺物是不需要領袖資格就能動用的？

頭疼，煩。算了，又不是頭一回見到這些不講道理的東西，我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不過即便眼下的什麼神鑰神鎖也需要領袖資格，對威震天來說也不再是問題了——他給自己換的那隻手到底不是白換的。

至于這些鑰匙上的能量，應該就是這幾把鑰匙裡隐藏着的信息了。

信息與能量之間的轉化有些門檻，但也沒那麼難。古代賽博坦人的作風一向是這樣，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用這種手段來隐藏信息了。

明明是這麼了不起的技術，防衛保全機制卻簡單得如同兒戲。這說明那時候的生活環境應該相當不錯，人們都活得很容易，非常容易，欲望能夠輕易得到滿足，所以不會有人會铤而走險。

又或許是這些在當時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技術。但那就更有意思了，那麼輝煌的文明竟然淪落到了如今的地步——賽博坦成了一顆破敗凋零，無人問津的死星。

我忍不住笑起來：果然啊，死是所有事物既定的宿命。人也一樣，星球也一樣，文明也一樣。

大家都像靜電一樣，一閃而過，轉瞬即逝，毫不起眼。

我早就認清且接受了這個現實，知道死亡是逃避不開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盡力把活着的過程拉長而已。

但其他人……他們或許從來沒想過這些。

比如現在。無論哪一方肯定都想着複蘇賽博坦。

讓一顆星球起死回生，多麼滑稽。

那甚至還不是出于對利益和價值的考量，我看得出來，那是出于對母星、對故土、對家園的眷戀。

我就從來不做這種沒意義的無用功。

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不讓它繼續安息呢？

不過我想不通的東西其實從來不止這一個。

比如他們也不怕自己的死亡，不，不不，不是不怕死，賽博坦的文化中其實從來沒有死這一說，那叫做回歸火種源。

也是，回歸火種源而已，對于他們來說有什麼好怕的呢？

好吧，起碼這個我現在想通了。

……啊，是了，是火種源，那東西是火種源。

賽博坦星球上唯一一個不以領袖意志為轉移的、自賽星誕生之初就存在的、最為基礎最為關鍵的、與所有生命息息相關的神話遺物……原來是火種源，原來是火種源啊。

我又想通了一個問題。

怪不得他們不怕死……不怕回歸火種源。

好了，想得夠久了，現在要專芯工作了。

雖然我有芯把這個過程拉長，但聲波已經不高興了。

“看什麼，又急啦？和我待在一起就讓你這麼難受？”

【…“越快越好”…】

我氣得笑出了聲：“難受就滾。”

我試着平複自己的情緒，但到底還是沒能成功。

“說真的，聲波，你就沒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嗎？”我問他，“你愛威震天嗎？你愛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