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清晨,洛九剛出房門,就見到和關公秦瓊一般,并肩守在門口的範閑和滕梓荊。
範閑把手裡的中藥海碗遞給洛九:“他啊,又不打算走了,每月五十兩銀子賣身給我打工。”
滕梓荊補充道:“還有地,還有牛!”
範閑無奈重複:“對對對,還有地和牛。”
洛九沒有再問,重重拍了滕梓荊肩膀兩下。
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看着防賊一樣看着他喝藥的兩人,低聲辯解了一句:“你們也沒必要這樣吧,我既答應了安之會聽他的配合治療,就一定做到。”
範閑冷哼一聲:“某人昨天也答應了一次,結果不僅偷吃辣子雞紅燒肉,還想跑去鑒查院打架鬥毆,實在沒什麼信用可言。”
洛九立刻譴責地望向滕梓荊。滕梓荊大感冤枉:“範閑他昨天就發現你偷吃了,又不是我告訴他的。”
洛九心虛望天。
但是他知道,從今天開始确實是不一樣的。他該對範閑、對自己都更有一些信心。
吃罷一頓清淡的早飯,洛九在書房拜見了範閑的父親——司南伯範建大人。範大人對洛九夜宿流晶河,當堂頂撞太子的行為并沒有太多微詞,而是更關心他的來處:“不知洛小友家住何處,是在澹州與閑兒相識嗎?”
洛九不願欺瞞長者,想了想解釋道:“不瞞伯父,我記憶時有殘缺,對于家住何處,實在想不起來。安之與我,其實在京中剛剛相識,隻是傾蓋如故,幸甚過望,便引為至交。”
“傾蓋如故。”範建歎了口氣,默然了一陣,才道:“你們既為至交,又同為鑒查院提司,理當互相扶持,小友氣度卓然,閑兒卻頑皮跳脫,還望小友多包涵。”
“伯父過獎了。”洛九行禮謝過,“我雖癡長安之幾歲,但亦不如他穩重,平日裡還是他多包涵我。伯父名高任重,儀表堂堂,聲音有又有磁性,虎父無犬子,安之和思轍稱得上是,嗯,少年英才。”他絞盡腦汁,才為上次見到的那位拿着掃帚的少爺想出一句“少年英才”的誇獎。
範閑氣結:這個人又來了!癡長幾歲,到底幾歲?占便宜還沒完了。
範建聽了洛九的恭維,想問一句何為磁性,忽然回想起非常遙遠的過往,有個人曾經說過:“範小建你聲音這麼有磁性,不去唱歌真是可惜了。” 那時的他也曾想問一句何為磁性……範建一時怔忡,良久無言。
直到範閑在旁試探着喊:“父親大人?”這位司南伯才回神,擺擺手令他們下去,卻又忽然喚回二人:“等等!去傷,你與閑兒相交莫逆,我便這麼叫你吧。你初來京都,根基不穩,乍登高位,難免會遭人質疑。若是,有閑言碎語,你不必放在心上,認真辦差,用能力拿功績為自己正名便是。”
洛九恭敬行禮,溫聲應是:“洛九明白,多謝伯父提點。”
範建又對兒子說:“你與林家郡主婚事不變。”範閑大驚:“可是,我都這樣了,怎麼還不退婚?”
範建并沒有避諱洛九的意思,直言道:“你如此胡鬧,太後和宮裡的娘娘确實都不太喜歡你。是陛下口谕,婚約不變。”
範閑想問,陛下作為林家郡主的舅舅,就這麼把外甥女往火坑裡推,是怎麼想的。但轉念一想,皇帝既然如此心狠手辣,又怎麼會有多餘的親情呢?最後他隻說了一句:“我會再想其他辦法,反正不會娶那林婉兒。”
範建嚴厲了口氣:“取了林婉兒,你才能名正言順接手内庫!”
他的嚴厲說教被打斷——
“噗。”
隻見旁邊的洛九表情古怪,憋笑憋得臉都紅了,連忙轉為一連串輕咳:“咳咳,伯父,那個,我有些咳嗽,就先告退了。”說完匆匆施禮跑走了,跑出好遠,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