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洛九和朱格相峙，氣氛劍拔弩張。

“朱大人，牛欄街刺殺一案，嚴懲惡賊是你自己親口所說，如今林珙認罪，此案審結，主謀你要無罪釋放？是洛某聽錯了，還是朱大人你瘋了？”洛九臉色鐵青。

朱格同樣臉色鐵青：“釋放林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沒辦法。洛大人，請回吧。”

洛九不但沒走，還拉開朱格對面的椅子坐下了，“你不會以為一句沒辦法，就把我打發了吧？朱大人口中的上面是誰？陛下？太子？還是哪個？林珙罪證确鑿，我絕不同意就此放人！告訴我是誰，我現在就去找他讨一個公道！”

“上面不是哪個人，而是我們大慶！”朱格拍案而起，掀飛了桌上的紙墨茶杯，“林珙确實參與牛欄街刺殺，但卻是受北齊人蒙蔽！主犯程巨樹乃是北齊八品高手，此案幕後主使，不是林珙，而是北齊！就在剛剛，我大慶已對北齊宣戰，傾舉國之力，為小範大人和林珙公子讨回公道！”

“呵！”洛九冷嘲一聲，緩緩起身，“所以，為了國戰的正義性，林珙必須是無辜的，對嗎？”他目光銳利直刺朱格，朱格卻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神。

“朱大人莫要與我論什麼大局，戰争早就一觸即發，邊境随便找個莫須有的借口就是，何必舍近求遠，扯到京都來？以此為由開戰，就是為了保住林珙！推動此事之人，是林相，對嗎？”洛九繼續逼問，朱格沒有回答。

洛九抿緊了唇：“難怪此案進展如此順利，無論林珙在鑒查院承認了什麼，他直接以大勢破萬法，以一國之運為一人洗地，林相，果然好手段。”

朱格歎了口氣，沒接這話。

洛九也不再與他多言，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朱格和一處能左右的了。但是，這事沒完。

他轉身大踏步而出，在鑒查院門口，堵到了枷鎖盡除，恢複一身華貴的林珙。洛九腳尖點地，飛身而起，直接落在林珙身前，轉身将他攔在門檻之内——

“站住！”

林珙見是洛九，露出一個混合了懼怕和得意的笑：“這不是洛大人嗎，怎麼，來替林某慶祝沉冤得雪，恢複自由？”

“你無冤可申。”洛九冷淡地說。鑒查院門口照例圍了一群等着看洛九的圍觀群衆，此時見洛九出門，似乎與人争執，人群一陣鼓噪，踮着腳朝這邊望，伸長了耳朵聽。而洛九沒讓他們失望，他聲音不高，卻響在了每個人耳邊，如同大型廣播：

“京城郊外，你指示手下刀客襲殺牧羊人，被我親眼所見。刀客是你死士，受你指使，擔下罪名自盡而亡。你威逼司理理交出北齊暗探令牌，命程巨樹在牛欄街伏殺範閑，證據确鑿。你令手下以各種理由，殘殺慶國百姓十一人，而這隻是死士中招供的一小部分。林珙，你罪行累累，就算你是相府二公子，也死罪難逃！”

衆人神情驚愕，這人竟然是相府公子！他竟然犯了那麼多罪！

林珙臉色十分難看：“洛九，你休得胡言！我今日走出鑒查院，便說明我無罪！”

“洛某在此，你走不出去。”

鑒查院内，圍滿了各處的人。鑒查院外，圍滿了各路群衆。

鑒查院門口，洛九一夫當關。

“洛九！我已經被釋放了！你敢抗命不成！”林珙大怒，“我今日非要出去，你又能奈我何？”

“大門就在這裡，你不妨試試。”洛九笑了一下，沖林珙勾勾手指。然他殺意之盛，讓長街一片寂靜。

——林相，你能借國勢，我便能挾民意。你有相權威赫，翻雲覆雨，我持法律森嚴，人言可畏。不如看看，這一局會走向何方。

然而局勢的走向可能同時超乎林相和洛九的預料。

隻見林珙仿佛突然失去了平衡一般越過大門，踉跄奔出，洛九不料他在生死威脅下還真敢逃跑，一掌平推，直擊林珙。

那一刻，洛九難忍殺意，是真想幹脆一掌殺了林珙的。隻是想起範閑那句“不要再越過我動我身邊的人”，他還是下意識收了力，隻将林珙打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