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神廟,二拜父母高堂,三為夫妻對拜,從此與摯愛喜結連理,這是範閑一生中最歡喜的一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摯友不能來參加他的婚禮,反而來了兩個相看兩厭的皇子。
而對洛九來說亦是。摯友大婚,他由衷為他感到高興,隻是可惜自己不能親眼見證,還必須和讨厭的皇帝一起度過這本來美好的一天。
“安之現在該接親了吧?”洛将軍修長手指拈起一枚棋子,随意落在棋盤上,絲毫不在意大片地盤的丢失。
“心不在焉。”慶帝笑罵了他一句,不過并沒有生氣。在今天,可能隻有眼前這個人和他一樣,為着沒法參加的那場婚禮牽腸挂肚。
“陛下打算送安之什麼賀禮?”紅衣将軍沒理會皇帝的話,繼續說自己的。聽到慶帝就隻送一塊題字牌匾,他的嫌棄之情溢于言表,直把九五至尊氣了個夠嗆。
“這是滿朝文武都不曾有過的殊榮,你居然這副臉色?貪心不足蛇吞象!”慶帝沒好氣地罵他。
不過其實皇帝也有些好奇洛九會送什麼。他知道之前那部調理肺經的呼吸法是專門為林婉兒準備,算是洛九給範閑添的聘禮,不是新婚賀禮。
洛将軍擡頭看了一眼皇帝,語氣帶着一絲挑釁:“安之是臣至交,幾如至親,臣自然是……傾囊以賀。”他拿出一個木盒,推到了對面那邊,“既然陛下要送牌匾,便請将臣的賀禮也一并送去吧。”
帝王低頭看了一眼那個朱漆纏枝紋木盒,目光沉沉。洛九手中到底握有多大一筆财富,這些财富又從何而來,一直是個謎。但從他抽調鑒察院人手查案時自掏腰包大發賞銀,戰時征調物資給全軍加餐,就足以看出他的底氣。
想當初,葉輕眉憑借精巧工藝和奇思妙想經商起家,短短數年葉氏商号就聲名鵲起、富甲一方。洛九的财富比之如何?
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這個答案已經擺在了面前。
“說起來,還得感謝長公主殿下,要不是她挖那麼大一個坑給安之,臣還真沒數過自己有多少銀子。”
花不完的銀子,算是他的金手指。自然不會真的無窮無盡,也絕對不會全無代價。洛九是個從不為金錢挂心的随性人,自己生活簡樸,但向來花錢沒數。不過這一次拜長公主所賜,他确認了自己此世财富的上限——兩千萬兩銀子,全部送給範閑,剛好夠填平内庫的虧空。
在洛九看來,那兩千萬兩的赤字,肯定是長公主為走私案的罰銀而找的事。罰銀不回收内庫,反而捐給軍部,全是範閑為自己做的打算。如今自己給他把虧空補齊,也能緩解他幾分壓力。
這便是洛将軍在收到小範大人消息時信心滿滿地回複“我沒擔心”的緣由。
慶帝掀了掀眼皮,落下一子,将對面的人逼到了絕境:“傾家蕩産,你倒舍得。”
憑一人,補一國内庫虧空。洛九他,富可敵國!
如果真是這麼大一筆禮金,皇帝相信他是真的,傾家以賀。
洛将軍投子認負,語氣輕松:“臣無家室,何來傾家一說?”他眨眨眼,眼睛裡含着調皮的笑意,“再說臣住在慶廟,衣食住行全由陛下體恤周全,餘生無憂,連俸祿都花不完,要那麼多銀子有什麼用?”
這樣的示弱,不得不說讓聖心大悅,也讓他掌握巨額财富的威脅消彌無蹤。
對于慶帝而言,這财富送給範閑,等同歸于皇室。而對于洛九而言,這财富送給範閑,等同左手倒右手。
兩廂滿意。
隻不過,紅衣将軍的下一句話就又戳到了慶帝肺管子:“臣的賀禮,就不必告知在場賓客了吧,不然和陛下的牌匾一起送去,會不會……不太好看。”
——就不信你那寒酸的破牌匾還送得出手!
棋局勝負已定。棋盤外,君臣二人對視一眼,莫名其妙的攀比欲開始燃起。
于是小範大人新婚當夜,範府得賜禦筆親書“百年好合”牌匾一幅,金絲玉緞百匹,玉器珍玩十箱。
聖上禦筆!錦緞上百!珠寶論箱!
小範大人聖寵之隆,震驚了整個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