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那時謝流雲逃離了仙人洞府,他一路向着稻荷村而去。過了半個月,謝流雲到了稻荷村,他找了戶人家給了他們一些建安通寶便借宿下來。他打坐調息,想着秦難雨,他心緒不甯,久久無法平靜。隐隐約約,他意識到了他在仙人洞府遇到的是真正的秦難雨。一種恐慌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謝流雲想到,“我怎麼能在幻境中對師尊做出那樣的事情,雖然能看到師尊觸碰到師尊真好。但是我怎麼能放任我自己沉淪在其中。不,不對,仙人洞府裡的好像是真的師尊,那我該怎麼辦?我竟然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都對師尊做了什麼?即使是在那樣的情況,師尊也沒有狠狠責怪我,他還努力用靈力疏導我。我走火入魔了,我走火入魔了。師尊一定不會再願意見到我了。我都做了什麼啊,我該怎麼辦?”
謝流雲捂住臉深吸一口氣,他繼續思考着,“那也有可能不是師尊,隻是我的幻覺。對了,也有可能隻是我的幻覺而已,我根本沒有見到師尊。但是我的靈力莫名地平靜下來了,我的道心又穩固了。那我在仙人洞府遇到豈不是就是真的師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該怎麼面對師尊?先不說師尊還願不願意見我,我沒臉再去見師尊了。我到底該怎麼辦?我的頭好疼,到底又發生了什麼,明明我現在已經不再走火入魔,靈力也恢複平靜了,可是我的頭為什麼這麼疼?”
在謝流雲對秦難雨做下錯事之後,他暴虐的靈力可能是因為受到秦難雨靈力的疏導居然漸漸平靜下來。謝流雲也慢慢從走火入魔的狀态下脫離出來,但是他頭痛欲裂,一些仿佛不屬于他的記憶鋪天蓋地席卷過來。
謝流雲坐在床上打坐,他冷汗直流,一幕幕場景浮現又消失,有他一動不動坐看離雲仙山上的花開花謝,有山間的小動物彼此追逐跑到他身邊被他撫摸,有溪水中魚兒聚集起來碰觸他的指尖。謝流雲回憶着這些往事,心道,“這些都是什麼記憶?我為何會如此熟悉?”
謝流雲就這麼沉浸在那些記憶裡,難以自拔。時間過了兩三天,謝流雲才徹底恢複并且梳理好了記憶,他意識到他原來的身份并不是那書香世家北嶺謝家的謝流雲。他本是離雲仙山的山神。他第一次見到秦難雨也不是在十年前藥峰收親傳弟子的大會上,他第一次見到秦難雨的時候,秦難雨才六歲。
那時候,離雲仙山的山神看到上山采藥的秦難雨正在救一個被抛棄在山上的嬰兒,可能是因為被抛棄在山上經過了漫長寒夜的原因,嬰兒性命垂危。秦難雨給嬰兒喂了一枚丹藥,想穩住嬰兒格外微弱的氣息,卻沒有什麼效果。六歲的秦難雨便抱着襁褓裡的嬰兒下山。有些不放心秦難雨,同時也沒有什麼别的事情可做,離雲仙山的山神就一路跟着秦難雨下山。下山的路格外坎坷,在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秦難雨被樹根絆倒,一時失去重心,他緊緊護着襁褓中的嬰兒滾下山去。事發突然,離雲仙山的山神來不及拉住秦難雨,隻能追着秦難雨往山下去。眼看着秦難雨的腦袋就要撞到一個粗樹根上,離雲仙山的山神連忙出手替秦難雨擋了一下,沒讓秦難雨撞到樹根上,但是秦難雨還是昏迷過去。
等到秦難雨醒過來,他連忙去探懷裡襁褓中嬰兒的呼吸。秦難雨伸出手指放到小嬰兒的鼻子下面,可是連一點微弱的氣息也沒有探到,秦難雨急得落下淚來,他還不知道生命如此脆弱,如此輕易就會消逝。離雲仙山的山神歎息一聲,他知道那個襁褓裡的嬰兒沒有熬過去,他的生命已經消逝了,嬰兒的魂魄落在了粗樹根邊的一株靈草上。離雲仙山的山神見秦難雨哭得厲害,不自禁地希望秦難雨可以轉悲為喜,露出笑容。離雲仙山的山神也很好奇凡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于是他便施了神術,附在了那個嬰兒身體上代替了那個死去的嬰兒,同時封閉了他身為山神的記憶,就這麼心甘情願地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嬰兒。
秦難雨探着嬰兒的鼻息,發現原本沒有了呼吸的嬰兒突然又有了起伏的呼吸,他連忙抱起襁褓中的嬰兒往藥峰跑去。好不容易回到了藥峰主殿,秦難雨急忙找到他的師父說道:“師尊,我在山上采藥時,撿到一個嬰兒,呼吸很微弱,怎麼辦?”
“我來看看,這嬰兒的呼吸很正常啊,好像也沒有什麼病态。你要收養他嗎?”秦難雨的師父檢查了一下小嬰兒的身體狀況。
“我可以收養他嗎?”秦難雨睜大了眼睛有些雀躍地問道。
“不可以。秦難雨,你連自己的身子都照看不好。還怎麼能照顧一個嬰兒,”大總管這時正好也在藥峰主殿,她皺起眉頭打量灰頭土臉的秦難雨,“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髒的,怎麼一回事?”
“我不小心滑了一跤,從山上滾下來了。”秦難雨垂眼看着襁褓裡的嬰兒,他還是很想把小寶寶留着自己身邊。
“秦難雨,這孩子就交給我吧,我會替他去山下尋一戶好人家的。”大總管說完将嬰兒從秦難雨懷裡抱走。
“可是,我想帶這個小寶寶的,他可以當我師弟呀。”秦難雨眨着眼睛看向大總管。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孩子看起來隻是個凡人,不便留着藥峰,”大總管強硬地說道,“你好好學習藥學,先把自己身體調理好吧。”
“可是……”秦難雨還是有些不願意。
“秦難雨,就按你母親說的辦吧。”秦難雨的師父說道。
“好吧。”秦難雨覺得委屈,但是他又沒有辦法留下小嬰兒,隻能看着大總管抱着嬰兒離開。
幾天之後,北嶺謝家的門口多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北嶺謝家的夫婦結婚多年膝下無子,此時見了家門口放着的白白嫩嫩的小嬰兒,他們牽起手互看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欣喜。于是,他們就将嬰兒抱回家中,起名謝流雲。謝流雲兩三歲的時候,謝夫人又生了一個女孩,起名謝晴雲。但是他們對謝流雲也沒有絲毫怠慢,把謝流雲當作他們的親生孩子來養。
謝流雲想起種種往事,五味雜陳。他又想起他的父母,北嶺謝家的謝家夫婦,“什麼時候,我也該去探望一下我的父母,雖然我是附身在那嬰兒之上,但他們對于我有着養育之恩,我跟他們也已經有十多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好。家裡的小妹謝晴雲也差不多到了成年的年紀了,是該找個時間再回去看看他們。還有師尊,我現在該怎麼面對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