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全神貫注盯着樹上的暗盒,忽然間,變異又起。
不知是誰觸動了什麼地方,又一聲極其細微的嗡鳴。
那本已打出過暗器的盒子中,一道速度快到肉眼難見的白影再次射了出來。
破風的氣流直朝周時揚而去。
這一次,羽林衛誰都沒反應過來。
連一聲“殿下當心”都沒能喊出。
那暗器的速度太快,誰也沒辦法反應。
周時揚隻覺眼前一晃,突然被人撲倒在地。
他怔了一秒,再回神時,一張風華絕代的臉映在眼前。
“……雲橫?”
那張臉距離他很近,近到呼吸都幾乎糾纏在一起。
可惜再下一秒,又即刻離他遠去。
宋雲橫及時趕到,将周時揚撲倒在地,堪堪避過暗器的襲擊。
一枚鋼針從暗器盒中射出,擦着周時揚的手臂,釘入了旁邊的草地裡。
躲過這一擊之後,宋雲橫迅速從周時揚身上起身,吩咐羽林衛:“将殿下護衛到空曠一點的地方!”
“在周圍都仔細找找,看是否還設有别的暗器!”
鐵甲禁衛将周時揚密不透風地護衛在中間,走至安全處。
羽林衛士在馬廄周圍仔細搜查,最終隻找到這一個機關暗盒。
王統領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将其拆解後,确認安全的盒子被呈到周時揚面前。
宋雲橫站在周時揚身側,眼尾一撩,淡淡看了王統領一眼。
王統領咚地一聲跪下:“卑職護衛不力,殿下恕罪!世子恕罪!”
可是……他滴着冷汗為自己辯解:“卑職,卑職實是想不到,奸賊竟敢如此猖狂!”
此地可是皇家的馬場啊!
重門擊柝,戒備森嚴,除了馬場衛士,外人根本進不來。
才發生過墜馬事故,守衛更加不敢松懈。馬廄昨日就仔細檢查過,沒發現任意異常。
任誰也想不到,居然有賊人在此處設下機關。
這種膽大包天,無所顧忌到了“明晃晃”的暗示方式,他擔任羽林衛二十年,從未聽聞。
“孤也大意了。”周時揚皺眉看了一眼機關盒,“孤不知道,世間竟有這樣的暗器。”
在世人的認知裡,機關盒僅能使用一次,射出暗器之後,便成了報廢的空盒。
未曾料,這機括不知用了何種設計,居然能使用兩次。
——第一次的鋼針,實則也是迷惑他,引他靠近的誘餌。
——第二次的鋼針,才是真正的殺招。
還有更古怪的地方——
在場這麼多人,為何那一枚鋼針偏偏朝他所站的方位射出。
何人能在設置暗器的時候就料定,太子一定會站在這個位置?
細細一想,恐怖至極。
“如此奇技機巧的暗器,在孤的聞識之外。孤以前也……”周時揚用略微奇怪的說法低聲道,“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他轉向宋雲橫,一把握住他的手:“雲橫!多虧你及時趕到。若非有你,孤必定受傷。”
周時揚握得很緊,露在衣袖外的手掌沒有任何阻隔,二人的肌膚就這麼直接觸碰。
手心灼熱的溫度立馬傳了過來,宋雲橫感到極度不适。
他用力将手從周時揚不舍的力道中抽出,語氣冷淡:“護衛殿下,是身為臣子的責任。”
他有職責在身,絕不能讓太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鎮南侯府擔不起這個罪。
隻此而已,同他個人情感無關。
“雲橫……”周時揚已經舒展的眉眼又微微一緊,還欲再說——
一道幽寒,危險的冷光橫插過來,擋在了他和宋雲橫中間。
“太子。”陸柒擋在宋雲橫身前,玩耍似的轉動着細長的鋼針。
那鋼針在他靈巧的手指上轉得飛快,帶出赫赫冷風,幾乎刮到了周時揚的臉。
“這是有賊子意圖謀害你的證據,可得好好保管。要是弄丢了,你沒了證據,就又成意外。”陸柒赤/裸地嘲弄,“小心點,這一枚鋼針上淬過毒,别把自己誤傷。”
“——那就真死于意外。”
“無禮!”
“放肆!”
陸柒公然在太子眼前玩弄如此危險的暗器,隻要歪一點就會把太子的臉劃傷。
王統領憤然而起,猛地拔出佩劍。
“皇家馬場難以進入,那個機關暗器超乎尋常!”王統領指摘道,“這種暗器,宮中未有所見,甚至從未耳聞,馬場衛士如何能得到!”
“定是你們這幫殿前司的人所為!隻有你們這些江湖人,鑽研奇技淫巧,才可制造出如此暗器!”
“這套暗器,就是你們意圖謀害殿下的鐵證!”
“這話說的,”陸柒腳步輕靈,如陣風一般輕巧避開王統領的劍。
他手指已停,鋼針卻還在指尖轉動,“怎麼又把黑鍋扣到我頭上來了。”
他另一隻手裝模作樣揉了揉耳朵,一臉嫌棄:“你這大嗓門好吵。吵得我耳朵疼。”
“你們這些在皇宮大内任職的,不是最講究儀态、禮法,最忌舉止不雅,禦前失儀嗎?”
“在太子面前如此失儀,怎麼,”他嘲弄,“沒把他當儲君?”
王統領被陸柒一嗆,怒色通紅。
陸柒更是得意:“你自己孤陋寡聞,粗心大意,差點讓太子被害。這護衛不力之罪,必定遭受懲罰。”
“你怕自己挨罰,心急要找個能頂罪的,也别氣急敗壞把罪名推到我們殿前司頭上。倘若不是殿前司暗衛早你們一步發現異狀,通知于我,世子也不可能及時趕來,将太子救下。”
他側頭看向宋雲橫,“對吧,雲橫……世子。”
“我們殿前司明明立了大功,卻被羽林衛無憑無據空口污蔑。早知如此,我就不好意提醒。太子在你們眼皮底下出事,所有罪責,你們自己擔。”
“做了好事還要被污蔑,雲橫世子,你說我是不是很冤啊。”
宋雲橫淡淡看了陸柒一眼。
确如陸柒所說,殿前司暗衛發現了異狀,通知了陸柒,他才趕來救下了周時揚。
可是,陸柒說話就不能别這麼油腔滑調嗎?
何況,這也不能證明,這個暗器不是殿前司所設。
如此膽大包天,幾乎毫不遮掩的暗殺,皇貴妃的殿前司嫌疑最大。
陸柒被他一瞥,動作一頓,指尖轉動的鋼針停了下來。
“雲橫世子就是不愛聽實話。”他打趣一句,随手将鋼針扔給一個羽林衛,“拿好了啊。上面淬有劇毒,我剛才說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