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呐,這被神眷顧的男人!
方傾:“……專業第一,你真想好了?友情提醒我腦子慢,跟你做實驗恐怕隻夠記錄數據。”
“這就夠了。”見方傾終于肯說話,季洵得意一笑,眼神亮亮的。他眉眼的輪廓深邃,線條利落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偏偏笑的時候眼尾彎彎,濃密的睫毛仿佛一下下掃着人的心髒。
方傾看着看着,忘記了移開視線。
“實驗課一共兩個小時。老師邊講我邊操作,不到一小時就能結束。”
方傾回過神來:“好。”
“作為早飯和這次實驗的補償,結束後可不可以陪我去趟醫院?”
“醫院?”方傾下意識地重複,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可以。記得帶上你上次住院的診療單。”
對了,醫院。
這兩天來接二連三的事情,他都忘了再跑趟醫院查查了。
他還真就不信了。季洵這麼個工科學神級的人物會傻到在環島路上超速撞車。
“你真能一小時做完實驗?”
季洵伸手抓過一根導線,男性在伴侶面前的展示之心在此刻達到極緻:“必須可以。”
40分鐘後被季洵帶着第一個走出實驗室的方傾:“……”
沒别的,就是爽。。
腦科。
女醫生側着頭看片子,邊聽季洵說邊把鏡片往上推了推:“你是說,有次忽然頭疼,然後想起了之前忘掉的一段往事?”
季洵點頭:“是這樣的。而且這段回憶裡的那個人,是我醒來後唯一覺得面熟的人。”
“戀人?”
季洵難得磕巴:“……算是。”
可現在他不認了,這上哪兒說理去。
“那就多跟對方接觸接觸,”女醫生道,十指在桌前交叉:
“大腦是人體最為複雜精密的器官,也是人的最高級神經中樞。生物學和醫學到目前都沒能研究清楚大腦哪怕5%的機制,所以你的治療的隻有走一步看一步。”
“萬幸,目前來看你隻在車禍時撞到了記憶存儲的模塊,讓你在昏迷的過程中失去了部分短期記憶。但現在看來你既然能想起來一部分,說明這些記憶或許并沒有丢失,隻是由于撞擊等因素使這些記憶的檢索過程發生了中斷。”
“你愛人,就是記憶與認知的連接點。”
方傾坐在診室外的藍色矮凳上。他一張張地翻看着上次的診療單,臉色異常蒼白。
“食物中毒引發昏厥,”他怔怔地念着上面的字。垂在身側的手默默攥拳,指甲狠狠掐進肉裡。聲音不覺顫抖:
“鳳栖園。”
季洵車禍那天早上沒吃飯。
最後吃的,是他聽說自己喜歡,特地從鳳栖園買的晚餐。
“你中午就沒好好吃飯,”記憶裡的季洵說着,獻寶似的在他面前拆開盒子:“認得吧?鳳栖園的竹荪蟲草花雞湯!你說過你最愛喝的,不許不喝啊!”
方傾的眼神忽然失了焦。冷戰一個接一個的打,他脫力般垂下了胳膊,全身力量都集中到牙齒上。
他隻感覺到他鋒利的齒。
心跳好快。
想咬東西,好想咬東西……
急迫的渴望催促着他将手送到唇邊,不顧一切地狠狠咬下!
那碗湯,他到最後也沒喝多少。幾乎全是季洵喝了。
當天晚上他就有點鬧肚子。
然後第二天他就撞了車,失去了幾年來全部的記憶。
如果,他忍不住想,如果季洵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麼他還會纏着自己來醫院嗎,還會給自己做早飯嗎?
還會容許自己像現在這樣,藏匿起一顆支離破碎卻仍舊為他而跳動的心髒,沉默着待在,待在……!
“你怎麼了?”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季洵低下頭來,很關切地看着他。
方傾“嚯”地站起身來。雙手垂在身側,臉色像紙一樣蒼白:“沒什麼。”
“噢,”季洵低頭:“你手裡拿的什麼?”
方傾一把将診療單塞進兜裡:“沒有。什麼都沒有。”
然而季洵卻一把抓過他的手,轉着看了眼。聲音瞬間拔高:“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手咬成這樣!”
咬……手?方傾愣愣地一低頭。
蒼白的手腕上,紫紅色的齒痕觸目驚心。牙印旁一圈鼓起的白印,内裡已經有了明顯的淤血,深處一串細細密密的血點。
季洵微涼的指肚拂過他手腕上的牙印,突然發力,在齒痕上往下一摁。方傾疼的悶哼出聲,煩躁地擡眼,正撞上季洵的目光。
一瞬間,他簡直以為季洵恢複記憶了。
男生眸中淩厲的神色仿佛瞬間便将自己看穿。然而他卻在痛苦,眉心緊蹙着,臉頰肌肉僵硬。方傾慌得立刻低下了頭,不敢看對方那雙好看的眼睛。
季洵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冷得透骨生寒:“你現在就跟我去外科包紮。”言罷,不由分說拽起他那隻完好的手,邁開大步就往樓梯口走。
方才情緒波動太大,方傾的冷戰一個接一個。被季洵大力拽着,沒走兩步就頭暈眼花跌坐在地上。後者自悔剛剛沒輕沒重的動作,連忙抽身回來,打橫将他抱起就往樓下沖。
意識模糊之際,方傾頭一偏,輕輕靠在季洵的鎖骨上。柔軟的頭發胡亂掃過他的脖子,癢癢的。
記憶與認知的連接點。
季洵腳下被什麼猛地一絆!堪堪穩住之際,熟悉的鑽心頭痛再次襲來。
多久以前的一個深夜,他也曾抱着懷裡的這個人,不顧一切地沿着寬大的樓梯上往下沖。
将這個人的臉深深地埋進風衣裡,他抱着他,像抱着失而複得的珍寶。
瘋了一樣跑向大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