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緩緩滅了。
黑暗中,小提琴悠揚的聲音響起,像絲綢在人們耳畔輕輕摩挲,鋼琴恰到好處地加入進來,流水般撫過聽衆的心間。
伴奏處的燈光緩緩亮起。攝像頭對準方傾的時候,幾乎場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頭頂的燈光傾瀉而下打在方傾身上,在他周身勾勒出幹淨清隽的線條。他自然地沉肩,面對鋼琴微微低頭。
整個人的氣質沉靜内斂,讓人想起畫着水墨畫題着字的竹骨折扇。
後面屏幕隐隐的彩色光與頭頂燈光交織在他眼底,炸出攝人心魄的絢爛。
一旁邊,季洵輕輕歪頭,修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燈光勾勒出他淩厲的眉骨線條,倒襯得他看向自己搭檔的眼神格外溫柔。他拉琴的動作行雲流水,琴音悠揚。
碰到方傾的眼神,那原本抿在一起的薄唇動了動,安慰似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個讓人心搖神馳的笑容。
方傾思緒一晃,眼底光影搖曳,仿佛秋葉劃過水面,驚起道道漣漪。
在這一觸即離的對視中,從他心底湧起陣澎湃的暖,幾乎要将他整個人從頭到腳淹沒。
攝像機移至鋼琴演奏者的雙手。
冷白色的手背下,指關節微微泛紅。随着演奏者或輕或重地撫過琴鍵,雙手如活潑的白鴿翻飛。
一個華麗的滑音過後,舞台中央的聚光燈驟然亮起,打在已經定格了動作的兩位舞者身上。
随着女士的鞋尖輕輕蹭過地闆,舞台中央兩人踩着音樂的節拍舞蹈起來。
紅色的舞裙掃過黑色的西裝,無論是前進、後退、相擁着旋轉,甚至是每一個對視,兩人的配合都相當默契。在攝像機前引爆全場無數次的歡呼聲。
一到台上,呂佳悅就像是換了個人。原本内斂的女孩笑得明媚而燦爛,舞蹈動作毫不扭捏,非常到位。
卓遠航的動作幹脆利落,步伐穩健不拖泥帶水。他一定是和呂佳悅在一起有段時間了,兩人的眼神交流默契十足又帶着溫暖的愛意。
臨近結尾,小提琴和鋼琴的節奏漸快,紅色的舞裙與黑西裝頻頻旋轉重疊,令台下的觀衆看得眼花缭亂。
最後,随着一個利索又張力十足的雙人動作,舞者定格。伴奏的音樂也幹脆地收尾。
觀衆席下掌聲雷動,歡呼聲經久不絕。一些人激動得眼淚都湧了出來。
好久沒有這麼燃的雙人舞了!
被季洵拉着走下舞台時,方傾激動得手指都在哆嗦,膝蓋幾乎發軟。
終于結束了,還好沒出什麼差錯。
“辛苦了辛苦了!”對面,社長緊走兩步趕上來,興奮地拍着巴掌:
“配合得特别牛!剛剛負責人就在屏幕前看着,沒少跟我誇你們幾個!還讓我下次要是認識你們這樣的,都給抓過來表演才好呢!”
“我們也沒想到今天能發揮這麼好,”呂佳悅臉頰紅紅的一笑:“方哥和洵神的伴奏太牛了,節奏剛好合适,而且特别有感染力!”
幾人正聊着天,休息室那邊忽然傳過來女生尖銳的喊叫聲,接着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當啷”一聲。
“姚嫣!”社長臉色一變,扭頭往那邊跑過去。
周圍立刻聚集了一圈人。
方傾撥開人群看時,隻見桌上放着剛剛那個壞掉的熱水壺,粉色保溫杯倒扣在地上。
姚嫣手腕上已經紅了一大片,正胡亂用手抹着上面的水。
他神色一凜,擡高了嗓音:“姚嫣!你現在馬上去衛生間用涼水沖燙傷部位,一秒鐘都别離開!”
季洵立在他身旁。聽到他這樣的語氣,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方傾嚴肅又平靜的表情。
然而方傾沒顧上管他,隻大步地往洗手間去,讓姚嫣趕緊跟上。
社長趕緊帶着姚嫣往衛生間跑。季洵幾步趕上方傾,偏頭看他一眼。見方傾下巴緊繃,終于還是沒說一句話。
洗手間離這裡不遠,出門拐個彎就是了。還好這裡的洗手台不在各個衛生間裡面,不然幾個人就沒法都站在洗手池前看着了。
站在鏡子前,方傾一把将水龍頭開到最大最冷,讓姚嫣沖手腕上的燙傷:“怎麼燙到的?”
“開關打不開,我去揭蓋子。被…被熱氣熏了一下,就這樣。”
“蒸汽燙傷?”社長一皺眉:“我記得這種比被熱水直接燙傷要嚴重……你先多沖一會兒吧。”
“诶?我是不是該準備上場了啊?那個,方哥要不我…沖一會兒算了?但是現在走的話,會不會留疤啊?”
“……”方傾沒說話,低頭在手機裡找了會兒,在一個相冊裡翻出張照片遞到她面前。
照片拍的是一個小男孩的手腕。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泛起一大片不正常的肉粉色,光是看着就讓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