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是這樣!那天我們回到家,你一定要逼問我最近有沒有開車,我說我沒有,你非不信。”
“我……!”方傾大驚失色。
“我賭咒發誓說我最近真的沒有開車,連方向盤都沒碰一下。你信了,然後非要捶着床跟我說,我簡直就不應該開車讓我開車純純就是個錯誤,還說我之後都不應該開車。”
聽到這裡,方傾臉色已然煞白。他雙手騰空比劃着想要辯駁:
“我怎麼可能……!”
然而季洵已經完全沉浸到那天的事情當中了,怎麼可能給他反駁悔改的機會!
他整個人就像個打了雞血的豌豆射手,連珠炮似的又是一陣突突突:
“我實在勸不動你,就抱着你說來來來咱們不鬧,我把駕照交給你保管還不行嗎?你這才稍微消停下來乖乖睡覺去了。”
“就連你睡覺的時候,都一定要抱着我的駕照不松手。要不是昨天你洗了個澡把我駕照塞枕頭底下了,估計現在它還在你睡褲的兜裡呢!”
“啊啊啊啊啊!”方傾絕望地雙手抱頭蹲到了地上:“閉嘴閉嘴閉嘴啊!季洵你特麼給我滾開滾開!”
眼見方傾真急了,臉紅的不行。季洵趕緊見好就收,在旁邊半真半假地“噗嗤”樂出了聲。
方傾手捂在臉上哀嚎到一半,就聽到季洵猖狂的笑聲。他立刻停下慘叫聲,皺着眉透過手指縫偷偷看了季洵一眼。
這人笑得頭都快掉了。
空氣凝固了兩秒。片刻後,方傾“噌”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季洵的領子,表情極其兇狠:
“季洵,你他媽耍我?”
“卧槽?!”季洵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你……你居然會罵人?”
“廢你媽話!”方傾怒道,惡狠狠地把季洵往後一推。
旁邊不遠就是碧湖。
見季洵因為重心不穩而急促地推了幾步,方傾心中一驚,又趕緊拽住了季洵的胳膊幫他穩住重心。
季洵側過臉去,在方傾看不見的地方勾唇一笑。
方傾沒好氣地狠狠瞪他一眼,迅速拉上書包拉鍊背到身上。
“再見,我先回宿舍了。”
他跨上一隻書包帶,轉過身,腳步匆匆地往前走。草間的露水沾濕了他幹淨的帆布鞋。
“還有。這、這幾天多謝你照顧了。”方傾一邊走着,頭也不回地大聲說了句。
原本垂下的睫毛倏然擡起。目光停留在方傾睡衣領口外的脖子上。
有點泛紅。耳朵也是。
季洵沒說别的。他雙手插在兜裡,隻對自己點點頭,無聲但格外燦爛地一笑。笑完後,他的唇角又逐漸耷拉下來,輕輕地歎了口氣。
待方傾走出去有一段距離後,季洵邁着悠閑的步子,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溜達。
看得出來,方傾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看出來他的心思。
但是……但是這種異樣又熱烈的感情,又怎會那樣輕易地就被藏起來呢?
如果這話是别人告訴他的,季洵倒未必信。偏偏一切都是他的親身體會——自己遮遮掩掩藏了那麼久的感情,不還是很快被方傾發現了嗎?
看來這人是真給氣瘋了,駕照居然也忘了還給他。不過這樣正好,他把它放在那書包最底下,本來也沒打算讓他發現。
不過,方傾今天為什麼會突然焦慮發作了呢?
他往這邊趕的時候,在離周察和方傾不遠不近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兩個人是一前一後走過來的,邊走還一邊說着話,然後忽然之間,方傾就站不穩了,踉跄着撲倒在凳子上。
顯然,他焦慮發作的這樣突然,隻能是周察對他說了什麼。
他這樣想着,迅速掏出手機撥了周察的電話。
盲音嘟嘟地響着,季洵迅速地讓自己冷靜下來,琢磨着該怎樣開口。
首先,方傾有焦慮症這件事,肯定是不能讓周察知道的。身邊的人對此是否知情,還是由方傾本人來決定的比較好。
另外,方傾焦慮發作這件事,也不怪周察。
一個是他本人對方傾生病的事并不知情。另外就是,他隻是向方傾闡述了那件事情。
讓方傾急得焦慮發作的是那件倒黴的事,而不是把這件事情告訴方傾的人。自己是要解決問題,不是要解決發現問題的人。
“喂?”周察終于接通了。
因為剛剛看到了方傾頭暈眼花的樣子,周察說話的語氣中不免有了些急躁的意思。
“方傾怎麼樣了?”不等季洵說什麼,他開門見山地就問,語速很快。
“他還好,正在往宿舍走了。”
一輛電動車從遠處駛來,從方傾身旁飛馳而過。季洵一邊說着話,眼睛卻盯着那電動車好久了。他皺皺眉,腳步很輕地往前緊走幾步。
電話對面,周察一聽就炸了:
“往宿舍走?他走的穩嗎!哎喲你怎麼也不扶着點他啊!”
“扶着他?”季洵迅速地過了馬路,一聽這話都氣樂了:“他那脾氣,你猜他讓我扶嗎?”
笑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跟誰生氣給氣笑的。
“不讓你扶你不會偷摸跟着他往宿舍走啊!咱學校裡自行車電動車汽車那麼多,你不擔心的嗎?”
“你猜我現在在幹嘛。”
“噢。”周察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放心下來。他根本沒給季洵插嘴問話的機會,逼逼叨叨的又開始八卦:
“你倆咋了,吵架啦?诶我跟你說,今天早上我正複習呢,他穿着一身睡衣的就進來了,問我要手機,說是打車過來的還沒給錢。”
“你到底怎麼惹着他啦?大早起的手機都不帶就攔車回學校。要不是為了考試,我現在還沒起床呢!”
季洵看了眼手機。現在是早上11:30。正常情況下,上午的四節課都上完了。
“唉……”說起這個,季洵自己也挺郁悶的。不過看着方傾的記憶這麼快就恢複了,他又暗暗地松了口氣。
還好沒有淪落到跟自己一個結果,兩年多的記憶一點不剩,一場車禍,忘了個幹淨。
“你就别管我怎麼惹着他了,”季洵含含糊糊地答。失憶這種事太玄幻,他也沒法跟周察解釋。
“反正是不小心惹着了,一覺醒來他就要跟我劃清界限。”
“啊?”周察傻眼了:“方傾看着挺随和的一個人,居然會這麼記仇的啊!”
“也沒有,”季洵一聽周察那麼驚訝,趕緊往回找補。這事不怪方傾,他不想周察誤會方傾心眼子小。
“也确實是我,我……”
他還沒想好怎麼說,電話那邊的周察立刻一躍而起,沖着手機大聲喊叫:
“哈哈!說實話了吧!”
他幾乎是拍案而起:“我就知道!”
“?”
“我跟你說,我早就知道是你惹的他!不然方傾脾氣那麼好,怎麼會突然這麼生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