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家,主卧。
季洵打開裝了戒指的絲絨盒,胳膊交疊着放在桌上。
他的下巴枕着胳膊,愣愣地看着盒子裡那兩顆鑽石肆意閃耀的光芒。
“方傾,方傾……”他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開口,一遍遍低聲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想對你說,從那天晚上路過琴房聽到你彈琴,再走進來看到你之後,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說完,他短暫地等了一會兒,像是以為方傾會回答他似的。
然而沒人回答。季洵幹笑一聲,隻得接着對那兩顆鑽石說話。
他長歎一聲,忽然就放棄了回顧往昔,開始直抒自己的胸臆。
“……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從沒想過自己這樣的人,居然有天也會這麼喜歡一個人。”
“會因為要被迫與他分離而難過好幾天緩不過來,會因為看到他受傷而生氣到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你不喜歡吵鬧,也無意将我們的感情故意在人前炫耀……”
“所以婚禮就免了吧,我對此沒有什麼遺憾。但我現在請求你,收下這枚戒指,權當我們已經結婚……”
季洵的喉嚨發緊,說不下去了。他緊蹙着眉,垂下了頭。額前的頭發垂下來擋住眼睛。
他仰面躺在主卧的雙人床上,看着天花闆,隐隐地有些發愣。
現在是6月2日的晚上。
昨天直到今天的下午,他像台上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運作個不停。
隻為了不想起來,方傾已經被魏宏哲帶走,不在他身邊了。
他把4s店給的那份書面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又上網查資料。最後發現車上所有零件的破損原因都隻是車禍,沒有被人動手腳的痕迹。
他又看完了那份恢複出來的監控視頻。掐着腦袋折磨了自己半天,卻終究什麼都沒想起來。
他隻能大概地看出來,畫面中的自己和魏宏哲起了點小沖突。
随後自己像是特意回避似的離開了,去衛生間洗手。而魏宏哲則掏出個小瓶子,在他的咖啡裡放了東西。
“……唉。”
一想起方傾也看過這整個視頻,他就煩的連覺都睡不着。
淩晨三點。季洵躺在床上,手裡攥着一個小小白色的藥瓶。
勞拉西泮。這是醫生給方傾開的鎮定藥,也是所有精神類藥品中最基礎的一種。
自己睡不着覺,悄悄吃個一粒半粒,應該不會被他發現吧?
這樣地想着,季洵擰開白色的藥瓶,取出一粒淺藍色的小藥片。
就着水吞到了胃裡。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是6月3日了。
-------------------------------------
宏音公司。
這是方傾來公司的第二天。
劉栖攔不住魏宏哲,他一定要和方傾在公司談談。
談話的結果可想而知。
魏宏哲被氣的抄起茶杯往小少爺身上砸,小少爺一扭身躲過了,杯子在牆上砸的粉碎。
“董事長,别生氣。”小少爺破天荒地安慰他的父親:“我這也是為了您着想。”
“萬一我簽了字之後,您公司出了點什麼事,我可擔當不起。”
魏宏哲一拍桌子:“我讓你簽你就給我簽!有什麼擔當不起的,出了事我這個董事長給你擔着呢!”
“好極了,”方傾低下頭,有模有樣地朝魏宏哲一鞠躬:
“我現在就去簽字。”
說完,在魏宏哲詫異的目光中,小少爺轉身回了辦公室。
順手接過趙助理遞過來的文件,抄起簽字筆,開始在上面花式簽名。
那架勢有如當紅的一線明星在線下給人批量簽名。手下的字迹筆走龍蛇龍飛鳳舞,“方傾”這兩個字被他簽出一百種花樣。
不出兩分鐘時間,一沓子二十來份文件簽完了:“搞定!”
說罷,方大明星滿眼含笑,誇張地朝目瞪口呆的趙助理飛了個風情萬種又不懷好意的Wink。
扔下文件就跑了。
趙助理險些當場石化。
就在這時,劉栖溜溜達達地走進辦公室來,拍了拍趙助理的肩膀。
“簽完了?”他問。
“……完了。”趙助理一語雙關。他茫然地看着劉栖,将手中厚厚一疊文件遞過去。
“全完了。”他的聲音顫抖。
劉栖翻開到簽字處,隻看了一眼就愁得緊閉上雙眼。
不由得在心裡默默地感歎:真是好個方小少爺!
首席助理的眉頭緊緊蹙起,神色分外嚴肅:“小少爺人呢?”
趙助理眼睛瞪得像銅鈴,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賽的:“不知道。”
劉栖緊抿雙唇,不鹹不淡地看了趙助理一眼。
趙助理被他看得一激靈:
“哎您别生氣,我們、我們四個馬上去找!”
“去什麼去!”劉栖嚴肅地制止了他:“記住,你們是董事長助理,不是雇來的保镖!”
“等我去跟董事長說,找時間跟小少爺聊聊。”說到這裡時,方傾龍飛鳳舞的簽名不知怎麼忽然在劉栖的腦海中出現。
首席助理差點忍不住笑場,連忙輕咳兩聲背過身去:
“至于方小少爺在哪裡,還是等保镖找到再告訴我們吧。”
說罷,劉栖轉身離開。直等到在走廊裡悶聲笑夠了,才敲響了魏宏哲辦公室的門。
他走進來,見牆邊是茶杯的碎瓷片。魏宏哲坐在桌前,正閉着眼睛休養生息。
魏宏哲見劉栖來了,緩緩睜開雙眼:“小少爺學得怎麼樣了?”
“噢,”劉栖笑了,神情顯得有些猶豫:“董事長,小少爺确實在文件上簽了字。但恐怕……”
“恐怕什麼?”魏宏哲從桌子後面猛地擡頭,他幾乎已經有些神經衰弱了:“他又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