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洛恩就看到了熟悉的場景。某違法亂紀分子被盡忠職守的館貓逮住，等候發落。

這次的情況和上次略有不同。

被抓獲的青年看起來有些意外，表情中卻沒有驚慌或是沮喪崩潰的情緒，反而出奇鎮定，态度和神色幾乎算是遊刃有餘，仿佛對館貓的實力毫無所知或者并不放在眼裡。

片刻前，青年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可怖的神力威壓，随之而來的是館貓的警告，勒令他——一位沒有提前請示并得到進入許可、也沒有在伊利斯登記過的業内人士，到某個僻靜的地方接受審問。

暴風雪這樣嚴肅的态度自然是事出有因：青年的行為完全違反非自然世界約定俗成的規矩，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出于什麼樣的目的，暴風雪都有權直接将他驅逐出城，而不是這樣禮貌地邀請他談話。

這是暴風雪評估嫌犯實力、性格和立場的重要方式。若是灰或者獻祭團夥那樣性質的罪犯，一定會立刻逃跑，就像是現實世界的通緝犯遇上警察似的，而不是乖乖配合。這次的可疑分子并沒有做出任何抵抗，也沒有出言辯駁，隻是順着暴風雪神力的指引前往既定談話地點，這樣的态度反而讓暴風雪心生幾分懷疑。

談話地點是書市附近的小廣場，沒有書市中那樣人群聚集、嘈雜喧鬧，至少正常的對話還是可以進行的，一旦爆發沖突，暴風雪也可以把對普通人的影響最小化。在私下得到館貓的允許之後，洛恩也跟了過來。他決定把自己僞裝成普通人，暗中跟随，免得被神秘青年盯上。

“說說吧。”抵達終點之後，暴風雪并沒有撤回威壓，隻是氣勢洶洶地問道，“為什麼沒有得到許可就進入伊利斯、沒有登記就出現在公共場合？”

為了不引起注意，暴風雪并沒有變成人形，而是保持了隐身下的貓形态，對上成年人體型的青年缺少一般意義上的氣勢，但是館貓的威名在這一帶人盡皆知，神力威壓也是真實存在的，不像外表這麼有欺騙性，如果暴風雪面前的人神志清醒，就沒有理由小瞧他。

陌生青年雖然不慌，但還是保持了小心謹慎的态度，不然也不會這麼聽從指揮。他上下打量蹲坐在自己身前的大白貓，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您就是館貓閣下？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

“回答我的問題。”暴風雪冷冰冰地說道，金色豎瞳中透出滿滿的不客氣。

“好，好。”青年語氣無奈，“我是【锆】的雇傭兵，來探查情況的。”

洛恩沒料到對方會這樣誠實。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對方怎麼看都不是暴風雪的對手，更别提是暴風雪先發現了對方，暗中出手壓制，在這種情況下鮮少有人能把握太多勝算，除非是蝙蝠蘭那樣的邪神。至于青年自曝的身份，【锆】的雇傭兵，隻能說明他們這種職業缺乏所謂的忠誠或是保密精神，會在遇到危險或受到威脅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坦白一切。

“你的任務是什麼？”暴風雪語氣稍微平和了些，比起命令，更像是詢問。

“【锆】最近與伊利斯分基地失去了聯系。我被派來調查這一異常背後的原因。”青年坦白說。

“你查到了什麼？”暴風雪又問。

“分基地還在，但是已經被你們接管，所有成員都失蹤了。”青年如實彙報自己的任務進程，“我詢問了其他一些組織，發現分基地受到了邪神信徒的襲擊，已經全軍覆沒，我搜集生還者并護送他們出城的任務當然也取消了。實際上，我還挺喜歡伊利斯的，這是我第一次來。所以，向上級彙報所有信息、完成探查任務之後，我決定在這裡住幾天，就當是順便度度假。書市是我近兩天剛發掘出的有趣活動，沒想到會遇到你們，早知道我就不在這裡逗留了。”

“為什麼不隐瞞資質？”暴風雪又問，“你很嚣張啊。”

“太麻煩了。”青年尴尬地笑笑，“我也沒犯什麼大錯，更沒有造成危害，受雇于【锆】和暗中潛入兩罪并罰，大約就是幾個月的禁閉吧。”

暴風雪半信半疑。他看得出對方是個實力比較強的黑暗神裔，然而，能成為【锆】雇傭兵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甚至黑暗神裔這一身份都顯得平庸。暴風雪覺得【锆】若是真心希望能查清原委，怎麼也得派遣幾位半神級别的成員前來——當然，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情況。言歸正傳，以青年的實力，隐藏自己資質雖不是輕而易舉，但也不是做不到的。僅僅是因為麻煩…

“我知道這個說法很可疑。但是，對于我來講，被抓住也不是什麼壞事。接受懲罰之後，我就可以正常地在伊利斯度假了，不是？”青年輕松道，“如果不是雇主的要求…我是想申請許可的，可惜這樣會影響我完成任務。在做任務期間，我一直都很小心，才沒有被你們發現。”

暴風雪大概捋清了這位雇傭兵的邏輯。對方仗着沒有嚴重犯罪行為有恃無恐，完全不怕被發現、被抓獲，如果不是不想做得太明顯被【锆】追殺，他甚至不介意投案自首，以換取在伊利斯合法遊玩、度假的機會。

暴風雪不知道對方是否是真心喜歡伊利斯，還是有什麼更陰暗的打算。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對方沒有嚴重犯罪記錄，更重要的是，不是各大協會通緝名單上的逃犯。伊利斯不屬于任何協會，但是暴風雪的團隊向來樂意協助正義陣營打擊違法犯罪，這也是為了伊利斯自身的安全。

“你似乎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不怕我們把你永久關押或者轉送協會？”暴風雪試探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