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之後,利爪準時出現在圖書館後門。
剛趕到的邁爾斯和F在樓上等候,暴風雪則是親自來到後門迎接。主唱先生今日的打扮相對低調,看慣了演唱會海報的館貓差點沒認出來——
一輛普普通通的黑轎車停穩在空地上,利爪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西裝,戴了帽子和墨鏡,看起來像是自己的保镖,或是神秘的上班族。他沒有戴口罩,那多少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暴風雪覺得,完全素顔的利爪根本不用帽子和墨鏡,反正也沒人能認出他來。邁爾斯肯定不同意。
利爪本人的年紀比邁爾斯的外表年齡還大一點,是個妥妥的中年男人,但保持了優越的身材,身姿挺拔,步伐穩健,舉手投足給人一種精神抖擻的感覺,沒有流露出絲毫懈怠或是頹勢,不看臉的話幾乎可以被當作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利爪作為雜色鷹的主唱和領頭人,和年少年老都輕狂的同行們一向有所不同,他是個相對溫和沉穩的性子,鮮少魯莽沖動或是做傻事,不是很易怒,更不好鬥,他身上沒有狂野不羁的感覺,甚至随着年齡的增長生出幾分威嚴來。
這并不代表利爪是個無趣的人。他的嗓音很有力量感,帶着一種特别的震懾和震撼;他在台上很能帶動氣氛,牢牢抓住觀衆聽衆的注意力,讓大家沉醉于熱烈的氣氛、一起熱血沸騰。
利爪和雜色鷹樂隊的粉絲們認為,他身上有種特别的生命力,盡管已經步入中年,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但依然光芒四射、勇往直前,就像二十多年前剛出道的時候那樣,仿佛被永不熄滅的火焰籠罩着,時間停滞、榮光永恒。
這正巧也是暴風雪團隊衆人對布利紮爾德的評價。隻是暴風雪自己完全沒感覺到。
暴風雪對“正常形态”——不是明星、沒有粉絲簇擁、沒有化妝做發型或者穿着浮誇演出服的利爪印象不錯,沉穩謙虛低調這些特點都是他喜歡的,現在的利爪算是符合,而且對方是他的委托人,鸢尾城的客人,甚至是貴客,又不是找對象,暴風雪沒有那麼高的要求。他特意把對方和自己比較了一下,沒有感覺出任何相似之處,暴風雪對同事們的評價深表疑惑。
這是因為邁爾斯和F那幫人不夠了解他,暴風雪心想。如果是他的好朋友洛恩,就一定不會産生這種低級錯覺。
利爪看到大白貓的時候也感到不可思議。他作為非自然世界的知情者,在前往每個城市和地區之前,都會對那裡的守衛者做簡單的調查,以方便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及時求助,就像去外國旅遊之前提前了解當地的報警電話一樣。若是當地情況過于混亂,利爪會考慮取消行程,為保證樂隊同伴還有演唱會現場的安全。他是個幸運的前神裔,但是因為出身的緣故一直不能避免和非自然世界的聯系和糾葛,利爪不想連累身邊的人。
在初次拜訪伊利斯之前——那時候雜色鷹樂隊的知名度還僅限于他們的家鄉城市,利爪和同伴們純粹是作為遊客來這裡度假遊玩——利爪就對伊利斯非自然世界的大緻環境、局勢、以及負責人團隊做出了一些了解。他對這座古老美麗的城市充滿好奇,自然忍不住想探查一下伊利斯更神秘的另一面。
調查結果沒有他想象的或是見識過的那樣複雜混亂。利爪欣喜地發現,伊利斯無論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平靜美好,對外來者的态度也是包容友善的。這座小城竟然有兩位曾是傳奇人物的真神坐鎮,分别是梅裡特一世和伊妮德王後,但兩人都不是伊利斯的主要負責人。真正掌管一切的是一隻名不見經傳的白貓,梅裡特的次生神,據說也是梅裡特和伊妮的寵物。這聽起來有幾分玩物喪志的暗示在裡面,把一座城市的安危交給自己的小寵物玩耍,事實卻截然相反:利爪發現周邊地區包括衆協會對這位貓咪負責人兼圖書館館貓的評價極高,都說他是一位經驗豐富、實力強勁且極其可靠的次生神,是次生神中的佼佼者、楷模一般的存在,完全可以勝任梅裡特多年前賦予他的權力和職責。
利爪這次假度得格外安心。他甚至想親自會一會這隻傳說中的館貓,可惜沒有理由也沒有機會,隻能很偶爾地便裝拜訪圖書館,隔着墨鏡對呼呼大睡的大白貓遠遠望上一眼。利爪總覺得自己搞錯了什麼。對方怎麼看都是一隻普通貓咪,在圖書館過着悠閑富足的生活,總是一副懶洋洋或是熱情友好的樣子,對方的隐藏身份真的是伊利斯的負責人,那位神奇的次生神嗎?
總之,利爪來過伊利斯很多次,無論是私下旅遊還是官方演唱會,從來沒有遇到過麻煩。
直到現在。不過,利爪對暴風雪的團隊很有信心,也沒有對伊利斯産生什麼不好的印象,即使是拜訪過很多次,還意外收獲了這樣令人憤怒沮喪的經曆,他依舊很喜歡這座獨具特色的小城,以及這支奇怪又可靠的守護者團隊,這令暴風雪頗為感動。
利爪跟着暴風雪從後門繁複的“地形”中繞出來,通過員工樓梯來到二層,很快就到達暴風雪安排的會議室。進門之後,主唱先生禮貌地和邁爾斯和F打了招呼,三人一貓寒暄幾句,也算是認識了,為找回祖先的項鍊,将來的幾天裡,利爪和他們少不了密切合作。
利爪并不是個喜歡熱鬧、話多熱情自來熟的性格,但他其實很健談,和每個人都能聊得來、成為朋友并相處融洽。這種尋找共同話題且善于傾聽的能力,也是大家公認的利爪和布利紮爾德的相似之處。可惜暴風雪在這方面不算卓越,他一般是以可愛的外表和“和藹可親”的性格征服所有人。邁爾斯和F一緻認為,館貓閣下隻有變成人形之後才能理解他們的意思。
邁爾斯作為雜色鷹的忠實粉絲,搶在F前面第一個沖上去和偶像打招呼。利爪在電話裡聽聞暴風雪團隊裡有樂隊粉絲的時候很是訝異,他對與非自然世界淵源頗深的人們抱有刻闆印象,認為他們都是遠離現實世界喧鬧和樂趣的世外高人,最多是制作一個正常人類的身份以備不時之需,其實和一般人完全沒有共同話題。他們就像兩種生物,擁有無限生命的半神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必定和一般人截然不同,向着半神這個遠大目标努力的神裔大概也是如此。
利爪的刻闆印象不是全無基礎,他和非自然世界接觸不多,見過的幾乎全都是這樣的人,暴風雪團隊裡這類人也占了至少一半。
邁爾斯顯然不論哪方面都不太正常,他是和曾經的利爪一樣的神裔,生活方式更趨近于伊利斯的居民們,甚至是年輕人。總之,年齡上沒有代溝的兩人相談甚歡,利爪感謝邁爾斯的長期支持和喜歡,并答應送給他包括簽名在内的一套限量珍藏版紀念品,其中各類價格昂貴的周邊商品一應俱全,還有邁爾斯最喜歡的初代T恤。邁爾斯立刻就充滿了抓賊的動力。
至于符合利爪刻闆印象的F,主唱先生也有話說。
他很樂意見到白金家族的年輕成員。白金家族熱衷于積德行善,總是在幫助别人,利爪就是數不勝數的受益者之一,當年正是在某個協會擔任要職的白金家族成員告訴他祖先真神的死訊,并把這件遺物轉交給他。在此之後利爪就沒再見到過白金家族的成員,但是他對這個善良的龐大族群心懷感激,這次能見到F,利爪感到十分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