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德更加無言以對,隻得垂頭喪氣地繼續前行。
“其實我隻是有點好奇嘛…暴風雪的新學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是對他有意見。”丹德澄清說。
洛恩注意到了丹德小心翼翼的注意,他在這方面尤其敏感。他也知道丹德對他的擔憂,因為暴風雪這隻實誠的貓早就把一切都告訴他了,還頗為不忿,絲毫沒有“出賣”舊友的感覺。他知道洛恩不是個記仇的人,更不會去報複人家。
洛恩的确通情達理,在羨慕貝恩丹德和暴風雪親密舊友關系的同時,他對丹德多了一分奇異的贊賞——原因無他,這位看似一無是處的混日子半神居然能一眼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洛恩不覺得自己隐藏得多麼精妙,但平時根本沒人關注他,大部分人下意識地不把他看在眼裡,這正是他努力的結果。這麼說來,丹德的直覺其實很驚人,隻是沒用在正經地方。
除了贊賞,洛恩對丹德的态度中還有種幼稚的勝負欲,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暴風雪影響了,竟然會産生這樣的思維:你懷疑我,但是你能把我怎麼樣?反正暴風雪不在意,暴風雪還是那麼喜歡他這個朋友。
一番隐形的“勾心鬥角”中,一行人到達駐紮地點。
梅裡特和伊妮用神力給大家建造了臨時的連排小房子,像是度假勝地海邊的那種彩色小屋。一般是兩人到四人一間,屋子很小、布局簡單,就是升級版的帳篷。洛恩沒有朋友,所以自己住一個小房子。他不是完全不能和别人住一起,不過制造小房子是一種很簡單的神術,伊妮告訴他不用擔心,住着舒服就好。于是,洛恩坦然接受了梅裡特和伊妮的善意。
到達的時候已是下午,第一天沒有特别安排,大家可以各自回房休息,除了實力最強的幾個人需要和梅裡特一起外出探查情況,其中也包括他們的苦工旅鴿。同時,伊妮會留在基地保障大家的安全,她乍一看沒有梅裡特那樣擅長搏鬥,從王朝小部隊手裡保住整個狩獵隊伍還是綽綽有餘的。
洛恩在臨時基地裡感覺很安全,他對梅裡特和伊妮有着和暴風雪同等的信任,其他人也是同樣的心态。基地裡,大家聚在一起吃飯聊天,伊妮耐心解答衆人的疑惑。洛恩避過所有熱鬧的地方,獨身一人往原野裡走去,他打算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四處走走。
洛恩從小在城市裡長大,萊拉尼的城市綠化非常有限,這導緻他和自然的接觸幾乎為零,來到伊利斯之後,他也隻是去過幾個大小公園,從未接觸過這樣遼闊…甚至可以說是原始的風光,除了通過火車車窗的觀察。
這是兩回事,坐火車看風景有種不可忽視的距離感,像是看電影,高速移動的列車和厚厚的玻璃讓人感覺不真實,更不必提當時洛恩滿心期待。真正踩在這片土地上,才算是身臨其境。
洛恩沒有忘記這裡不能算是伊利斯。那又怎麼樣呢?他一樣喜歡這裡的風光。洛恩和許多人一樣有點逃離城市的傾向,伊利斯是個例外,是個令他感到溫暖心安的地方。伊利斯的周邊環境果然也是很令他滿意的。靜谧無人的原野令人心曠神怡,洛恩無聲伫立着,有種奇妙的甩脫所有束縛、重獲自由的感覺。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過去種種,這次卻是真正的靈魂的洗滌。
這裡甚至不是什麼景區。洛恩不知道為什麼,是因為伊利斯就在附近,還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樣規模的原野。這就是自然的魔力麼?洛恩貪婪地吸收着這一切,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回歸城市,回歸伊利斯,他不會舍不得離去,隻是有些感慨。
他之前的生活果然不正常,人需要自然的治愈,真正的自然,不是電視屏幕上的,也不是書本中的。圖書館包含萬物,但也不能把自己困死在一棟小小的建築裡,洛恩這樣想。
他沒有忘記真正把自己困在一座城裡的暴風雪。
洛恩确信貝恩-丹德夫婦大概經常這麼做,但他還是認真地給暴風雪拍了幾張照片,還心情頗好地給自己來了一張水平一般的自拍。如果不是這裡一個景點都沒有,洛恩或許還會選擇一張明信片寄給暴風雪,無關距離,隻是一種“古典”的娛樂方式。
就在洛恩考慮着要不要來一段錄像的時候,周圍的草叢中傳出簌簌的聲響。洛恩疑惑地看過去,下一秒,一隻漆黑的大狼狗忽然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正好跑到他面前一個急刹車,堪堪沒有把洛恩撞倒。
洛恩和大狼狗一個對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這毛茸茸的大家夥似乎不是一隻狗,而是…
洛恩下意識後退兩步,心裡回顧着強化法術的使用方法。他知道跟随狩獵隊伍可能會直面危險的敵人,萬萬沒想到獨自離開基地還有直面猛獸的風險。
隻是,這大黑狼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有點呆頭呆腦,希望他不是在尋找食物…等等,黑狼?
黑狼擡頭看着他,抖了抖耳朵,又若無其事地掉頭鑽回草叢裡去了。
“…”這果然是他們的圖書館守護者狼。洛恩就覺得,這麼黑這麼特别的狼應該很少見。
虛驚一場之後,天漸漸黑下來,為避免遇到貨真價實的猛獸,洛恩不再逗留,回到基地,在簡單吃了晚飯之後回到自己的小屋。
他甚至在吃飯的時候看到了狼——人類形态的狼。幸好對方是個和他一樣漠然沉默的性格,仿佛之前的尴尬事件根本沒有發生,狼沒有傻傻撞到他,他也沒有被吓一跳。
傍晚時分,洛恩一個人呆在小屋裡,拿着個潔白的卡通貓貓吊墜和暴風雪通話。
這是他臨行前暴風雪送給他的禮物。除了小豆眼以外,這個毛絨卡通貓和暴風雪長得很像。
“是我自己做的。我不是很擅長手工,這是近期比較滿意的一件作品,是不是還挺可愛的?”暴風雪驕傲地說,“自帶通訊神術,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他,看到他就像看到我一樣,無聊的時候就和我聊聊天,十分鐘以内不會消耗太多神力。”
洛恩想說,他又不是第一次去郊遊的小學生,而且一共也沒幾天,和暴風雪上次伏擊獻祭團夥的時長差不了多少。不過,看着暴風雪興奮幼稚的樣子,洛恩還是笑着收下了館貓的小禮物。
洛恩其實沒有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暴風雪通話,他的确有點想念往常無處不在的館貓,但也沒有像郊遊的小學生似的第一個晚上就想家到睡不着。不過,以他對暴風雪的了解,對方也會有點想念他,如果不是在忙工作就是百無聊賴地四處閑逛,應該很期待收到他的通話請求。
暴風雪果然很開心,清亮的少年嗓音裡帶着難以掩飾的雀躍。
洛恩第一時間和他分享了自己和狼的偶遇,甚至都沒有仔細描述初面曠野的解放感。暴風雪果然笑得不能自已,笑聲簡直猖狂。
不過,在洛恩提到狼的本體很好看,有種高貴神秘感的時候,暴風雪的勝負欲忽然冒頭,郁悶地說:“你是說,狼的本體比我好看?”
洛恩不明白暴風雪為什麼忽然開始比美,認真說:“比起大黑狼,我還是更喜歡大白貓。”
暴風雪滿意了:“哈,我就知道。”
他們的對話隻持續了十分鐘,過程卻是十分歡快的。
聽聞洛恩享受自然與自由,暴風雪很為他開心,但還是囑托道:“外面的世界很廣闊,但也不要忘記回來哦。”
“當然不會。”洛恩隔空摸摸暴風雪的腦袋。
“那就好!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