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回圖書館休息的同時，磨練機制裡，布利和狼正在準備最後一戰。

他們結束了叢林逃亡，又經曆了草原上的一系列戰鬥，最後敵人是居住在山頂的王朝創始邪神。最終任務要求兩人一路披荊斬棘攀登頂峰，和創始邪神進行二對一的戰鬥，若是取勝便可以結束這次磨練經曆，回歸現實世界，也就是伊利斯。

至于邪神居住在山頂這種不符合實際的設定…磨練機制幻境裡不合理的地方和奇怪的随機背景多到數不清，布利和狼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和上次的圖書館奇遇記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在布利看來，這或許也是他們真實心态的呈現。王朝是個被大家所痛恨的組織，創始邪神更是這個組織的核心，正派陣營屢屢“騷擾”王朝的隊伍，但總是難以接觸到創始邪神本人，或者說是不敢去那樣做，不敢因為一時沖動，讓自己的領地迎接邪神的怒火。

創始邪神就像是高踞于群山頂峰一般。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一擡頭就能看到代表着他威嚴的“高山”，大部分人唾棄、厭惡他，深刻地恨着他，他卻還是那樣遙不可及，像是世間所有罪惡和貪欲的集合體，卑劣又宏大，令人心生畏怯。單憑是他腳下的山——王朝，就足以碾碎一支團隊、一座城，又有幾個人會踏上這條有去無回的艱苦道路，攀山弑神呢？

這正是磨練機制要求他們去做的。直視高山，攀登高山，征服高山，立足于世界之巅。

這是他們想要的嗎，是他們在做的嗎？布利不這麼認為。

他和狼都沒有成為非自然世界最強、人人崇拜的絕世英雄的打算。現實中正在攀山的也不是他們，而是波小姐、她的改過自新團隊，和在為他們提供直接助力的白金家族。最終弑神的也不會是他們。布利和狼能做的，隻有傳遞信息、征召同伴、庇護受害者這樣的小事。真正擊敗創始邪神的戰鬥，也不是兩個人并肩戰鬥就能完成的。

所以，這次磨練的象征意義，大約是幫助他們正視強大的敵人、不可完成的挑戰，打消退卻心理和後顧之憂，并不僅限于王朝本身，這世界上和他們對立的敵人還有很多，自古以來誕生的邪神就不知道有多少，更别提那些不依靠邪神祝福、沒有固定信仰的犯罪團夥。

布利對擊敗虛構敵人、獲得虛構榮譽以得到自我滿足這種事沒什麼追求，他的目标是磨練次數，不會對其他事情有太深刻的感觸。狼也是如此，兩人都是非常務實的性格。

然而，近幾天，狼終于發現了不對：“貓，你好像總是看着手表露出奇怪的表情？”

“什麼奇怪的表情？”布利問。

“就是…有點開心。是因為磨練快結束了嗎？”狼誠實地說。

“我之前參加磨練的時候也會這樣吧，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伊利斯，舍不得離開、等不及回去。”布利想了想說，“歸屬感作祟。”

“是這樣嗎？”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他覺得哪裡不太一樣，又說不出，隻能陷入沉默。

眼見隊友一副感覺到不對卻不知道怎麼戳穿的茫然模樣，布利于心不忍，沒有繼續敷衍這個遲鈍單純的傻孩子：“這次和以往不一樣的地方在于，有人在等我。”

“唔…是你經常在夢話裡提到的Loy嗎？還是那個為你送行的學生？”狼問。

“不是我說夢話，是暴風雪。”布利小聲抗議。

“你們都是貓，在我看來是一樣的。”

“也不完全一樣…”

“對，你總是欺負貓。”

“…”布利決定放棄這個沒有意義的話題，“洛就是我的學生，他們是一個人。是他在等我。他是個人類，又是比較孤僻的性格，有點依賴我，兩三個月對他來講是很長的時間。”

“我明白了。”狼認真道，“你們好像關系很好。恭喜。”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狼，布利絕對要推敲一下這句恭喜背後的含義。

狼的态度很好懂：布利在伊利斯有很多朋友，卻沒什麼真正的知己，狼自己也被歸為“不太心有靈犀的搭檔”這個類别，梅裡特和伊妮養父母的身份帶有局限性，能在大事上開導館貓，館貓卻不想太依賴他們。因此，有一個值得他在意、同樣在意他的優秀年輕人的存在，狼為他的朋友貓感到高興。

狼看上去冷漠孤僻，其實是個善良大方的人，如果貓“沉迷”新學生而不再和狼一起去磨練，他也不會生氣或是妒忌，反而會十分滿意，終于有個和貓更合得來的人可以和貓一起并肩作戰。狼自己則非常無所謂，和洛恩一樣，他不會感到孤獨，獨自在磨練機制裡奮鬥是他經曆過的，也是他十分擅長的。所以館貓才經常抱怨他有些傻，反過來說也是一種褒獎。

“謝謝。”布利回答說。其實狼這個朋友也是他很珍視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暴風雪有點嫌棄狼。布利經常搞不懂自己貓化之後的想法，就像暴風雪理解不了布利的成熟禮貌一樣。

有機會可以問問洛恩，布利心想。洛恩和兩種形态頻繁共處，應該能做出很有趣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