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到了搶柄,裴晏華心頭一喜,瞬間睜開了雙眼,結果還沒摸到兩秒鐘呢,手又猛地收了回來。
裴晏華:“……”
煩人。
裴晏華撿起長劍,又偷摸着看了謝雲清兩眼。
即使手上受了傷,他也未曾懈怠。
馬尾在日光之下仿佛滾着金光,裴晏華琢磨了好一會兒,突然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十一年後的他會喜歡上謝雲清。
沒脾氣,長得乖,還不怕吃苦。
誰會不喜歡他呢。
不過……他暫時還不能接受。
裴晏華收回目光,提劍離開了原地。
*
營帳中。
被冷落已久的宋程曦此刻正被無聊的長嶽反反複複當木樁子練手,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一雙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
像是被折磨得不輕。
裴晏華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長嶽瞧見他的身影,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喚道:“裴主子。”
裴晏華有些意外,但還是應了一聲,道:“你先出去吧。”
“是。”
腳步聲逐漸遠去。
宋程曦遲鈍地擡起頭來,看向裴晏華。雙眸漸漸聚了焦,宋程曦終于看清了他的臉,罵道:“雜種,你該死!”
裴晏華給了他一腳。
宋程曦吐出一口血來,聲音嘶啞難聽:“哈哈……再來,再來!把我弄死,弄死我,這不就是你要的嗎?來啊……來啊!!”
裴晏華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想這麼輕松地去死?我可不會上你的當。”
鎖鍊因活動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宋程曦緩緩坐了起來,盯着裴晏華莫名其妙地發了笑。
模樣瞧起來滲人極了。
裴晏華冷冷看着他。
半晌後,宋程曦終于笑夠了,瘋瘋癫癫道:“懷英死了,他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可我怎麼一直沒有看見他呢?”
“懷英明明在十一歲才認識你……”
“什麼?”
裴晏華皺了皺眉,道:“李懷英十一歲認識我?”
宋程曦哈哈大笑一聲,“懷英啊懷英,你瞧,裴晏華都不記得了。”
“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啊……你瞧你,還是看錯了人。”
裴容安記得很清楚。
他和李懷英分明十四歲才認識,而且彼此并不熟悉。
裴容安又試着套了幾句宋程曦的話,終于從中瞧出了端倪。
他很确定,這裡發生的事情,有少部分和他所在的地方,是不一樣的。
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是失憶了,而是……
錯亂?
裴容安之前在閑書上看過這樣的記載,說的是有一人因患病昏睡許久,再醒來時幹的第一件事情是手舞足蹈地上街,蹲在商鋪前大聲地介紹自己,說自己是隻猴子。
後來那人又莫名其妙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似是恢複了意識,說自己在猴群裡莫名其妙待了三天。
裴容安當時是半夜被他爹罰抄書的時候嫌無聊看的,後面笑得喘不過氣來,還把他爹招了過來,挨了一頓揍。
……他記得可清楚了。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裴容安又有些高興。
那就是說,他要是能回去,是有機會能救下爹娘和姐姐的。
可怎麼回去是個問題。
裴晏華腦子裡亂得一團糟,偏生宋程曦還在旁邊發瘋。他聽得心煩,幹脆一腳将笑得瘋瘋癫癫的宋程曦踹暈了。
這下清靜了許多。
他來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來着?
哦,對了,他被他爹按地下揍了。
将丢臉的記憶抛擲一旁,裴容安又細細回想着來時的細節。
那時候好像要下雨了,雷打得特别厲害。
還有什麼……
對了!
白雲和黑雲好像變成了太極圖的形狀!
高興不過兩秒,裴容安又開始發起了愁。
他也沒有改變天象的能力啊。
難不成他要在這裡待一輩子嗎?
正這麼想着,腳下忽地被刮來一張紙條。裴容安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低頭拿起來看了一眼。
紙條上什麼也沒寫。
裴容安:“……”
裴容安随便瞟了兩眼,正欲将紙條随手扔到一旁,卻不知是看到什麼,眼眸一顫。
半晌後,他将紙條揣回袖中,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