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譏笑道:“兩位躲躲藏藏了二十年,怎麼死了還是這副德行。”
溫榮和謝昌和知道偷渡敗露,立刻就要跑向界門,前路卻被燕回攔截,迅速轉身,後路又被李忠阻擋,嗡嗡和大力立刻補上左右空缺。
五面包圍,無處可逃。
審視的目光帶着怒氣,兩人的生前不可一世的氣勢全無,縮頭烏龜一樣不敢擡頭,溫榮小聲道:“我們是罪大惡極,已經受到了懲罰不是,這就讓我們過去吧,下輩子一定好好做人。”
李忠飛起一腳,卻踹了個空,怒氣難消:“殺了你們真是便宜你們,就該做個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嗡嗡掐着腰:“呸,恬不知恥,淩遲刮骨還是輕了,做了鬼還想着投胎,沒門!”
“還請幾位少俠放過爹爹。”
衆人一愣,順着聲音望去,是謝琪和溫暖。
謝琪鄭重一禮:“謝琪在此謝過幾位少俠為小女查明真相,也希望能看在謝琪面子上放過爹爹。這些年,他總是夜不能寐,經常在院子裡喝悶酒,枯坐一夜,以前我不懂,現在我明白了,他是在乞求同袍們的原諒,請幾位看在他已經知錯的份上,放過他這一回。”
落衡飄然墜地,斬釘截鐵:“不行。謝小姐,我姐姐于你有虧欠不假,但沒到能讓我放過仇人的程度,你這位好爹爹欠我大哥一條命,這該怎麼算?”
謝琪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溫暖拉住手:“阿琪,到此為止吧。”
“等等。”落衡幻化出一束白百合,“我欠你們的一世因果,就此補上。以此為信物,奈何橋畔不必飲孟婆湯,還能記得彼此,願下輩子終成眷屬。”
兩人收了花,袖子下的手十指相扣,拜别震驚中的兩位父親,同入界門。
溫容去拉溫暖衣擺:“诶,溫暖,你不替阿爹求個情啊!”
落衡一挑眉:“這個時候想起來你還有個女兒叫阿暖啊,你最疼愛的阿柔呢?是不是不要你這個好爹爹了,真可憐呢。”
溫榮沒底氣道:“你……休要胡說,阿柔隻是暫時沒看到我……她……”
落衡懶得聽他們叽叽咕咕,吵的耳朵帶着頭疼,陰沉一笑:“摸一下花。”
謝昌和大着膽子問了句:“為什麼要摸?”
落衡:“怎麼?怕了?臨陣脫逃的時候怎麼不怕呢?和這麼多木碑把酒談天的時候怎麼不怕呢?謝!将!軍!”
後幾個字他咬的很重,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溫榮慌亂道:“都是太後啊,她命令我這麼做的,我本心是不願意的,我能不能……”
落衡一擡眼皮:“你說呢?”
兩人碰一下花瓣後跟針紮了一樣立刻收手。
落衡:“大家散遠點,當心吵耳朵。”
衆人不明所以,還是照做,還沒退出幾步,溫榮和謝昌和突然厲聲尖叫。他們身上的皮膚開始潰爛脫落,肌肉迅速腐敗,露出森森白骨。
“吵死了。”落衡擡手禁聲,兩人張大着嘴發出不了任何聲音。
嗡嗡和大力還是沒經住視覺沖擊,捂着嘴跑着去吐。
圍觀的神瑛台弟子見狀立刻擡高自己的爪子,不敢再打量危險的植株。
前面的百姓過的差不多,飛虎軍列隊中出現一聲指令:“全體聽令,前進!”
整齊劃一,列陣前行,腳步铿锵有力。
一個老兵樣子的做出吹羌笛的姿勢,衆軍默契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
衆人畢恭畢敬行送别禮,送五百英靈安息。
黑無常吹個口哨:“小豬,老哥倆走了哈,想我們了就燒點紙錢,正好最近手頭緊。你對自己好點,别老作自己的命,我們可不想再從若水裡撈你一次……”
白無常踹他一腳:“天要亮了,還走不走了——小豬,珍重。”
黑無常又補上一句:“有機會下來陪哥倆喝酒摸牌哈……”
白無常拖着他進了門。
落衡聚攏全部靈力,一舉潰散幹淨。曼珠沙華沒有仙力支撐,化作塵煙消散,兩界之門徹底關上。
喧嚣散去,花園重新空曠。一線天光刺透夜幕,雄雞引吭高歌,天亮了。
好疼……
好累……
昏睡過去最後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燕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