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甬道石壁一動,沒有射出暗器箭矢,反而是噴出一股冷氣,本就陰寒的墓穴愈發涼飕飕的。
花盈打了個哆嗦,畫出個符咒。
燕回大驚失色:“不可!”
嗡嗡眼疾手快,一劍砍上去将成型的符文劈了個兩半。
花盈一愣:“這……容火符而已,驅寒的……”
嗡嗡叉着腰,高傲甩頭:“燕大哥說不行就是不行,管你驅寒的還是加熱的。”
她去瞟燕回,發現他對着自己一笑,有些贊揚的意味。
這還是那個推崇尊師重道的燕大哥嗎?她方才可是對先生甩臉色了。
落衡擡眼掃視着愣住的花盈,一時猜不出他究竟是故意來惡心他的,還是對當年的事一無所知。
當年雖然花盈總是跟自己對着幹,但腦子不怎麼聰明,弄巧成拙的事時有發生,要說他真和那些勾心鬥角的勞什子破事有關系,他還有些不信。
如今,時過境遷,故人相逢,亦不知是敵是友……
愈發冷了,方才的寒氣侵入骨髓,骨縫都透着疼,上下牙齒打架,呼出的熱氣結成冰霜。
花盈也顧不上深究為什麼,搓搓手:“我們得快點了,在這凍成冰雕誰欣賞啊。”
小辛抱緊胳膊,四處打量,腦子裡不斷搜索書目,擡頭看到照明的光珠,靈光一閃:“阿爹記載過有個陣法名叫‘無情遊’,以星辰軌迹設計機關——你們看頭頂。”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衆人擡眼望去,隻見上層磚上光珠排序看上去混亂,上下不齊,細看卻有玄機。
花盈猜測道:“二十八星宿?”
将光珠練成線,頭頂正是玄武七宿。北方壬癸水,卦主坎,其象玄武,水神也。
難怪會噴出寒氣。
氣溫陡落,甬道開始結冰。
落衡哆哆嗦嗦,盡可能縮起自己的身體,可在燕回懷抱裡不能如願,隻能不斷貼近燕回的胸膛。
他那漏風的心髒還記得自己要在低溫時泵出更多血液,卻有些自不量力,每一次跳動恨不得讓落衡手伸進去強行制動。
燕回蹲下把縮成一團的人攏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化冰霜,着急道:“何解?要快!”
小辛抓耳撓腮,快要摳破頭皮也想不起來陣法如何破:“我……我不知道……”
花盈撿起一顆石子扔向一塊刻有花紋的闆磚,那小塊彈了一下,正頂上光珠緊随其後亮起。
他試探着站上去,握緊手中劍:“三……二……一……安全!”
嗡嗡疑惑道:“要一個個試嗎?是個辦法,但是不是太慢了?”
花盈如法炮制第二塊,第二顆光珠亮起時松了口氣:“不用太多,兩塊就夠了,我知道怎麼走了,沒那麼麻煩——都排成一路,跟着我的步子,我踩哪塊千萬盯準了,星宿都告訴我們哪塊正确了。”
他揚揚下巴:“踩錯了可就沒人能幫,是被冰棱刺穿還是烈火焚身,可說不好哈。”
走過三宿分野,花盈指着前面的石門激動道:“我看到終點了,就差蒼龍七宿了。”
正當衆人感覺勝券在握時,一陣勁風從後吹來,而後傳來一陣嘶鳴。
一隻火紅的大鳥俯沖而來,其聲尖銳,似嬰兒啼哭。
最後面的李忠吓得一身冷汗,慌忙閃避,還是被它鋒利的羽毛割破衣服:“小心!它有三隻爪子!”
衆人趕忙躲避,都離了該在的闆磚,頭頂的光珠蹭的熄滅,伸手不見五指中火鳥的光芒漸漸飛遠。
花盈一驚:“是金烏!怎麼會……”
金烏的目的好像并不是殺人,倒像是巡視,但巡視得是敷衍,溜達一圈進了石門,也不顧這幾個膽大妄為的闖入者。
不知誰踩到了機關,黑暗裡隻聽到一聲咯哒響,大地開始晃動,四周傳來岩土崩塌的聲音,應該是有了裂縫,而且還不小。
耳邊的風聲被撕裂,燕回攬着落衡慌忙後閃,一根藤蔓從一側斜插入另一側,帶着倒刺,要是擦上得掉一層皮。
他慌忙去檢查落衡,被他輕輕一拍,隻聽他帶着笑意道:“别動手動腳的,我沒事,放我下來。”
“哦,好,小心點。”他不由得臉上發燙,幸好身處暗處,不擔心别人看到。
落衡一落地,徑直踩了一塊闆磚,頭頂一顆明珠亮起,四周安靜下來,照出周遭的混亂——無數大臂粗細的藤蔓橫在甬道之間,空間被分成細細的一片片。
更要命的事,頭頂定位用的光珠被一根巨大的藤蔓遮蓋。
燕回摻着落衡,呼喊道:“都怎麼樣?還在嗎?”
李忠扯下被釘在牆上的衣服,拍着胸口喘氣:“還在還在,差一點小命不保。”
衆人一一應聲,有些小傷但并無大礙。
落衡大緻了解大家的位置和闆磚分布,隔着橫陳的藤蔓指揮道:“李忠,你來踩角宿,主星官在你左兩塊磚。”
光線亮上許多,角宿的光珠亮了。
“小辛,亢宿,退一,左三。大力,氐宿右二。嗡嗡,心宿,前二。還有一個,飛過一根藤蔓到牆根,那時尾宿。花盈,前一左四,箕宿。”
七宿光珠亮起,藤蔓收回,兩側牆壁破出幾十個大洞,露出裡面褐紅色的土壤。
“啊!有骨頭!”靠近牆根的嗡嗡一擡眼就和一個骨架相遇。
落衡順手蓋住她眼睛,往前一帶:“大驚小怪做什麼,别忘了我們是在墓裡。”
嗡嗡扒拉下他冰涼的手,不舍得放,在手心裡暖着:“咦?人族不是最講究宗族血脈,慎終追遠嗎?怎麼葬的這麼寒碜,連口棺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