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些東西給他墊墊,可這大晚上的能有什麼吃的。
突然他想到今日收拾房間時,找到一盒蜜餞果脯,上面糖霜裹滿,他還納悶自己怎麼會留這麼多甜食。還沒來得及扔,正好派上用場。
酸甜的杏幹入口,慢慢代替苦澀。
燕回搓熱手,隔着衣服貼上去,又覺得效果不好,伸到裡衣裡隔肚皮貼着。
落衡手無處安放,疼的到處亂抓,燕回怕他傷着自己,索性另一隻手握住他手按壓合谷穴。
這麼一拉,落衡手腕上露出一段藤環來。
不知怎的,燕回總覺得那手腕應該是帶着茉莉花的,甚至落衡這個人都是花草香的,下意識覺得這個人如遠古翠微,應該是滄浪缥碧色的。
而不是如今的蒼白。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鼻尖埋在落衡的脖頸,他慌亂地後撤一大步,心還在撲通撲通跳。
他這是中邪了嗎?
怎麼會有這種有失體統的舉動!
不可否認的是,他從落衡身上嗅到了雨浥輕塵的味道,清新淡雅,和他房間裡找到的香料味道一樣。
可他從來不熏香,身上都是藥材的味道。
敏銳的洞察力告訴他,他和眼前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親密到他無法想象的地步。
可他一點也不記得。
是妖邪作祟還是妖魔惑心?
“燕回,疼……”
燕回在心中默念“醫者仁心”,繼續把手貼上去,輕輕地揉着。
等落衡的胃安靜下來,他換了更溫和的藥材,新喂的藥總算是沒吐出來。
看着含着果幹的人鼓着腮幫子安穩睡着,他緊繃一晚的神經總算放松下來。他估摸着時辰,再不多一會就該天亮了,也生出困意來。
好在是退燒了。
他撤下毛巾,看着霸占一整張床的人無奈一笑,抱着被子去了藥房。走兩步,轉念一想,萬一他晚上又晾被子再着涼怎麼辦,又扭回來,在床邊湊合一晚還是可以的。
……
天光灑在玉蘭上,花瓣輕卷,随風輕動。昨夜的風雨對這株不随時節的奇花沒造成多大影響,氧化枯黃的花瓣被一早就怒放的新花代替,樹上依舊是雪白一片,卻已不是昨日的那株,在三月末的暖陽下恣意盛放,自有自的熱烈。
簾影參差,綠陰長晝。
落衡醒來時嗅到藥枕的清香,猛地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幹了什麼蠢事,他小心地去望燕回,卻發現他靠在床邊眯着,眼底烏青一片,而他四仰八叉霸占整張床。
他記得他睡相挺好的啊,配得上他這張出塵的臉。
他很想給自己一拳,但不行,因為這樣會吵醒燕回。
陽光似乎都偏愛赤誠的少年,在他身上歡快輕跳。
落衡突發奇想去數燕回的睫羽,剛挪近一點,燕回就緩緩睜開眼,帶着初醒的迷茫,映照他的模樣。
落衡慌亂地退回來。
燕回捏捏眉心:“怎麼了?又難受了?”
“沒……”落衡面上一熱,“昨晚……謝謝你了。”
“理所應該,不必多謝。”
客套話說完了,落衡一時不知該從哪開話題,之前從未覺得和燕回相處需要可以找話頭,如今卻是讓人坐立難安。
他們昨晚是怎麼說話來着……
燕回突然道:“我們之前認識嗎?”
這問的落衡不知從何說起,總不能說“你之前喜歡我,現在不喜歡了”,那就等着被趕出去吧。
他思忖一會道:“認識,我是蒼龍部新加入的,你沒什麼印象正常。我是落衡,落花的落,玉衡的衡,之前多有冒犯,還請燕兄見諒。”
之前都是“燕回”得叫,叫得生疏還有點不習慣。
“既是同僚,我們日後便是兄弟,不必如此見外,叫我燕回就好。”
時過境遷,同樣的話聽兩遍,落衡竟咂出一點苦澀來。
那時他還問燕回“我做你同僚開心嗎”,得了燕回一通嘲諷,他第一次怼人怼輸了,輸給一腔赤誠和少年心性。
他又問:“日後我做你同僚,你開心嗎?”
心裡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燕回微微一愣,想不明白為何祁台主會招這麼一個風吹就倒的繡花枕頭進來,可沒見到他的真正實力又不好評價。
他笑道:“自然是歡迎的,以後我們共進退。”
落衡笑有些撐不住。
那是公正得不能再公正的答案,透着一股子古闆氣,要是随意換個人問怕也是一模一樣的神情,一模一樣的答案。
他終于懂了嗡嗡為何說燕回少了絲活人氣。
“八哥,你在哪?開飯了……”嗡嗡扯着嗓子在院子裡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