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弱,瞎了之眼的閻羅直起身子:“老朋友來了。”
他指着自己的眼罩陰森森一笑:“我代表我的左眼像你問好……”
走進了,燕回陡然睜大了眼,隻見最中央的石座上是一個身姿挺拔壯碩的男子,微眯着眼但不是看他,而是看向懷裡的人。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未曾擡過頭。
他嘴唇顫抖:“春山哥……”
落衡拉住眼泛淚花的燕回,手上加了些力道,輕聲提醒道:“不想死就冷靜。”
他對着為首的閻羅微微颔首,用盡了平生的禮貌:“落衡見過玄冥大人和諸位大人。”
玄冥偏側“諸位”之一,五殿輕笑一聲:“小子狂妄,不愧是那位教出來的。”
落衡對上那雙壓迫十足的冷眼:“大人言重了,落衡一言一行僅代表個人,與旁人無關。”
許是他與衆不同的膽子吸引了玄冥的注意,又或者燕回灼熱打斷目光看着他很不自在,他微微轉眸,輕輕一瞥就讓人心神一緊。
落衡不可否認地被那冷漠的神情吓了一跳。
實在是運氣糟,就算單挑剩下九殿閻羅,他也不想碰上這号人物。
玄冥一言不發,浩蕩神威散開,燕回立刻跪倒五體投地,四肢顫抖,忍不住嘔出口血來。就連一側的閻羅臉色都不大好看。
落衡強忍着内髒的翻攪,對着上方恭敬一禮:“神不可幹涉凡人氣運,還請玄冥大人收了神威。”
“你在威脅本尊?”
膝蓋頓時加壓,險些跪下去,落衡強撐道:“是提醒——我倆命微不足道,大人想拿就拿去。最近上面查的嚴,要是被哪個不長眼的參一本,得不償失。”
“别覺得你和那位有關系,本尊就不敢動你。”
話雖如此,身上的神威卻撤了,落衡松一口氣,壓着燕回不讓他起來。
他彎下腰,恭敬道:“我等知道擅闖冥界實屬不該,卻是無可奈何之計,人界太子齊榕三年前被人抽魂,困于地下十層飽受折磨,請大人明察。”
眼神冷冷盯在身上,落衡頓時覺得如芒刺背,卻僵着不敢動。
“你是在指責本尊座下有人違規收魂,私加刑罰嗎?”
落衡頭也不敢擡:“不敢。請将齊榕帶出,一問便知。”
九殿閻羅咯咯一笑:“小子,無憑無據,惡意栽贓,幹擾冥界秩序,這一條罪責夠你在雷刑下滾一遭了。我們大哥念及舊情,放你一馬,莫要不知好歹。”
落衡失語,此話不無道理,正在犯難怎麼說服時,燕回竟是開了口:“齊榕身關人間國運,可救天下黎元于危難,也減輕冥界負擔,還請玄冥大人應允。”
他對上三拜,虔誠真誠。
落衡捏一把汗,冥界可不是講真情的地方。
三殿閻羅是未女子,黑衣下身材曼妙,舉着煙鬥吐出一口煙圈:“這小公子長的真不錯,心腸……一定很好吃吧……”
她輕聲一笑:“隻是呀,小公子,人間隔幾百年動蕩一次,朝代更疊,是曆史之必然規律,順其自然便可。”
玄冥心思又被懷裡人吸引,抱起人舍級而下:“你們解決。”
擦過燕回時,他不由得擡頭望去,被落衡按着頭壓下。
隻一眼,他萬分确定,那人就是春山。
大殿一走,上頭幾位明顯松懈下來,坐姿也千奇百怪,怎麼嚣張怎麼來。
落衡把失魂的燕回往起一拽,在他大臂上擰一把,輕聲提醒道:“凝神。”
他斬釘截鐵道:“我要見齊榕。”
三殿笑道:“小弟弟,怎麼不裝了,方才低眉順眼的樣子可真好看——這人今日你們是見不到了,越獄重犯,當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出。”
九殿掰動他的骨節,笑得陰森:“想見他一面也不是不可以,總得有人入地獄。”
“我……”
燕回剛開口就被落衡一腳踹開,隻聽他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燕回爬起來,一臉不可置信。
落衡輕聲一笑,掃過高位閻羅的眼神帶着絲絲蔑視:“這不就是諸位目的嗎?自導自演一場越獄戲碼,除掉地獄主,扶持翰墨上位,隻要玄冥不問,你們就是冥界新的王。”
他抱起手:“我就一點好奇,我也沒礙着諸位通天大道,隻是一個混吃等死的逍遙散仙,針對我做甚?”
三殿饒有興趣支着下巴道:“許是他覺得你長的好看礙了眼吧,不過你确實表現的比看上去厲害許多,折騰了這麼久還活着。”
他……那個神秘人?
落衡笑道:“全當是姐姐誇我喽——幾位宏圖大業我不關心,齊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