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可能就是信念支撐,落衡利落翻身,借劍身一撐站起來,繞到風禾後方就是一招“桃花依舊笑春風”。
風禾似是有些錯愕,沒想到脆弱的娃娃反擊起來有如此實力,一時不查躲得慢了,後肩受了一擊。血液的味道激發出他的勝負欲,望着那人的目光越發灼熱:“我不會輸。”
“小孩子才在乎輸赢,大人在意的是生死。”落衡擡劍對上同悲,“弟弟,我要認真了,小心我打得你找不到北。”
很好,他現在已經找不到北了,雖然他自己也找不到。
風禾加大神力,桀骜不馴一揚眉:“我不會輸。”
落衡化解他的劍招,拉開距離喘口氣,還不忘挖苦他兩句:“弟弟,鹦鹉會說的比你還多,隻說一句不膩嗎?”
風禾提劍而來,卷起一地血腥紅花:“我不會輸。”
得,白說。
落衡凝神聚力,調動起所有靈力彙聚在同悲劍上,拼湊起的神脈隐隐作痛,有了再次分崩離析的迹象。
風禾劍刃壓下,血紅的眼中盡是殺氣,靈力源源不斷地傾洩而下。落衡手腕被震得生疼,差點握不住劍,五官都在用力抵抗。
“呃……”膝蓋被壓在地上,骨骼震裂傳來鑽心的疼,他一分神,風禾瞅準時機一劍刺入胸口!
“弟弟,自虐啊……”落衡咳出一口血沫,一把推出同悲,後退幾步立個結界。
他得再緩緩……
這身體舊傷疊新傷,内外傷不斷,他倒是高估他的實力了。他再撐不住風禾三招,就得交代在這。
想着想着,他竟笑出了聲。一代天驕,淪落至此,看熱鬧的得笑掉大牙。不過好的是,他的傳說得再傳上個萬年,無非結局潦草了些。
“弟弟,你開心嗎?”落衡擡眼瞧不斷破結界的少年,有些心疼,“疊翠山上起早貪黑的日夜,孤獨嗎?”
風禾沒搭理他。
落衡也無所謂了,盤腿往地上一坐,支着胳膊瞧他努力:“爹不疼娘不愛,小朋友見到你跟瘟神一樣躲着跑,也就幾個腦子不正常的小孩往上貼,還被你踹走了。弟弟,這麼多年晚上一個人不覺得孤枕衾寒嗎?”
風禾面上一動,瞬間隐藏,繼續施法破界。
“裝,賤。”落衡笑了,也不知道在嘲笑誰,“明明心裡渴求的要死,非要闆着個臉說不要,人走茶涼,才想起來挽留。哦,對了,你多久沒見過……阿爹了?”
“阿爹”這個字眼有些燙嘴,說出來也甚是生疏。
風禾一滞,有些恍惚地晃了晃頭,捂着頭掙紮片刻又開始砸牆似的施法。
落衡吐出一口氣,胸腔的悶痛遲遲沒有緩解,剛升起的希望又落了空。
“你鬧着吧,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他捂嘴輕咳幾聲,假裝沒看到袖子上的血,“鬧也鬧不了多久了,阿爹走後沒人給你擦屁股,有你罪受。就你那得瑟勁,得罪的人從九重天排到地下十八層,一人一劍能把你戳成爛泥。”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自嘲一笑,笑得有些癫狂,“賤呐。”
風禾似是被他這瘋樣子吓到,面上終于有了表情,僵硬地瞪大眼睛。
小孩臉還未長開,帶着點稚氣,瞪大桃花眼更顯得無辜,那雙赤瞳越發突兀。
落衡笑夠了對他一笑,提着劍站起:“人在不同階段都能找到不同活下去的意義,你為了功績,我為一人。都沒錯,也沒什麼不一樣,一樣庸俗。”
胸口被血水浸染,落衡引出本源之力,順道割裂幾道主血脈,釋放出殘留靈力,這下可真算的上背水一戰。
靈力翻滾将結界攪碎的那一刹那,風禾等候已久撲上來,又是第八式——“桃花依舊笑春風”。
落衡一笑,正中下懷。他手中長劍舞動,用出來扶蘇劍法最後一式——“留得殘荷聽雨聲”。
扶蘇劍法九境九式,每一次破境界都是難度和境界質的飛躍。可就是這最後一式奇怪,招式簡單的很,剛握劍的小孩幾天也能學的會,可無人用過。
他曾問過青龍神尊:“為何至高之境如此簡單?”
“簡單嗎?”神尊輕笑,望向細雨中婀娜的荷花,“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後來,在冥界三千年,他見過了屍山血海上的森森白骨,終于懂了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
留不住歲月芳華,握不住命運劫數。
身世浮沉雨打萍,雨落沾的是自己的血。
“同悲”脫手,最後一招後落衡再也沒有力氣站立,直愣愣地跪倒,膝蓋疼得他一抽一抽也沒有力氣換個姿勢。
風禾失神地望着肩上的血洞,不可置信地嘴唇翕動:“我……不會輸……”
“弟弟啊,輸赢無所謂,活着才重要……”落衡喘口氣,嘴角勾起個弧度,“如果有條件的話,活的開心才重要。去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偶爾不做風禾也是可以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短暫地做個小孩。”
他知道他是在廢話,風禾從始至終隻有一個。走馬陣像個鏡子一樣精準勾出某一段記憶幻化成人形,說白了就是個記憶載體,回不到過去,是個自欺欺人的幻覺。
“風禾”瞪大眼睛,傷口處迅速長出冰棱首先封住心脈,不斷向四肢蔓延,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弟弟,長成這樣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