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小葉望着院牆,隻見赤笑笑一臉的懷疑妖生,顯然看不懂這邊的發展。
在赤笑笑眼中,院裡從始至終隻有藿小葉的身影。喊爹爹也好,喊父親也罷,總之奇奇怪怪的。
赤笑笑果斷撤了,可藿小葉不能撤。
帝則把枯枝從緣山帶到小藥村,給了枯枝新的生命,梧桐樹逮着實力強大的喊一聲父親,十分聰明。
藿小葉日常給樹苗澆水施肥,照顧對方成長,一聲爹爹當得起。隻不過爹爹和父親這樣的稱呼放在一處,又多了些别的意思。
住在一起的,理應是一家人。
如同赤笑笑心心念念和南承進一家門,當一家人。但也不是住在同個屋檐下,就能稱為家人,南承住在赤笑笑院裡,他們并不算一家人。
維持一家人的基礎,是相互間的感情。
藿小葉種的梧桐樹長大了,藿小葉種的梧桐樹會說話了,消息飛快傳遍全村,勾起大夥兒的好奇心。即使與藿小葉無血脈親緣,作為近期新增的小孩,樹苗順利加入了小藥村。
冬叔得知小藥村多了一隻妖崽,怕藿小葉缺乏經驗,親自跑了一趟觀察妖崽現況。隻是他上門的時間晚,直到大家足足熱鬧了一整天,時近傍晚這才邁進院門。
藿小葉瞧見對方掩不住的倦意:“是不是出事了?”
冬叔看看藿小葉,又看看高大粗壯的梧桐樹:“昨晚的雨,帶來的有好有壞。”
好的是,梧桐樹健康成長,村民們藥地的藥草長高了一大截。不好的是,有幾戶村民生了病,剛下雨就胸口疼,疼到現在未能緩解。任何藥物都不起作用,隻好暫時敲暈休息,下一步怎麼辦不得而知。
藿小葉簡單問了問那幾家的情況,與黑雲扯上關系的向來沒好事。
他壓下趕往各家查看的念頭,不是不重視村民病情,而是出于對冬叔能力的信任。石頭村遇變故,冬叔能妥善收尾,眼前的難題想必也能處理妥當。
送走了冬叔,藿小葉合上院門,有些事急需打聽:“帝則,那幾家人的病因,你清楚嗎?”
“血脈被毀,能力十不存一。要解決也不難,”帝則略微頓了頓,“舍棄原有的力量,就無性命之憂。”
别看帝則說得簡單,血脈相關是大事。就像藿小葉自己,丢了藿香本體的血脈傳承,是否還算活着?種植藥草的優勢會不會消失?
且不提村民受了黑雲多少罪,魇丫頭及暫住隔壁的南承,皆與這些變故有關。
藿小葉指指旁邊院子,歎道:“那裡住着一位病人,南承,他的身體不太好。”
“我見過他。”帝則給了出人意料的回答。
“你見過他?”藿小葉吃驚之餘也明白了怎麼回事,終究是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
帝則補充道:“你說過赤豆小妖是朋友,南承是他的心上妖。見到那人時,我就建議他舍棄壞掉的血脈,替換其他的,沒必要守着過往不放。”
藿小葉眨眨眼,隔壁的南家小少爺居然真的能看見帝則?難怪南承某天突然振作,一切似乎有了答案。
平日裡不經意的自言自語,帝則不僅聽了還着手處理了。自己的話備受重視,藿小葉笑逐顔開。
跳過南家少爺相關内容,藿小葉從一堆苦惱裡抽出了最煩心的那個。
他苦黑雲已久,黑雲是什麼,為什麼出現?
在山林遇到,在村子又遇到,處處有它,處處避不開。若不能弄清楚黑雲為何存在,注定次次被動挨打。
“那團黑雲,”帝則指了指臉上的面具,“我不認識,但面具告訴我,它的存在稱作死亡。”
具有難以阻攔的超強破壞力,是屬于天地法則的一部分。值得慶幸的是,黑雲目前遠遠不到遇之必死的霸道程度。
“面具景象與山林相連,黑雲到來前,面具曾浮現出緣山的死狀。死亡無法避免,是世間的必然存在,任何生靈都躲不開逃不過。”帝則放緩語速,“可我不接受這樣死去的結局。”
黑雲籠罩山林的那一刻,生靈們可以驚慌失措可以逃,唯有帝則不能也不願隐藏自己,他的躲藏意味着其餘生靈必死無疑。
所以,他拼死反抗。
萬事萬物皆有定律,旭日東升是白天,月上樹梢是夜晚,烏雲雷電意味着即将下雨,而黑雲掠走生機,一路傳達死亡的信息。
正因如此,藿小葉第一眼看見黑雲内的恐怖畫面,就苦惱打不過。如今得知黑雲對應的是什麼,戰勝對方的難度更大了。
難歸難,此刻的黑雲尚未成長到不可匹敵。在山林那會兒,他和帝則聯手取得過勝利,黑雲飄走,大夥兒幸運存活。
帝則指尖劃過面具表面:“是否記得那次的圖案?是面具和緣山在幫我。”
他并不認為接受援助是一件不能說的醜事。
藿小葉想了想,擡手比劃了幾下:“顔色紅得發黑,面具長出了長角還有獠牙,面目猙獰,模樣特别兇。”
“兇獸饕餮,”帝則說道,“幻化饕餮的樣子,借助饕餮之力,吞掉漫山遍野的死氣,護那片山林和居住山林的生靈。”
“借兇獸之力?危不危險,對你有沒有傷害?”藿小葉不怕饕餮相貌猙獰,他害怕帝則受到影響,也變成那副模樣。
帝則隻剩神魂,經不起那麼可怕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