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整個世界都隻剩下我們兩個人，而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心中的不安和悲傷卻如潮水般要将我吞噬。

“謝謝你為我難過……但不要為我這種人落淚，不值得。”

“值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要離開你!”情急之下我抓着她的手臂，喊着，我清楚的記得我看見顔白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過我會這麼說。

現在想想我也沒想到我當時會這麼說，有些事情早就是注定好了的。

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注定要死在這裡，顔白果斷的選擇了她自己。

她把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找了塊幹淨的地方擦了又擦，可她衣服上已經被鮮血浸透，她隻能讓手看起來不那麼髒後，才吃力的擡起手，替我擦掉淚水，很輕很溫柔的抱着我，輕輕拍了拍我的頭，她說:“阿妤乖，不要哭。”

奇怪，我在哭嗎？

我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想要把那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水給硬生生地擠回去。然而，淚水卻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我緊緊咬着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快走……”

顔白松開擁抱，對着我催促着。

寒風将她帶給我的溫暖一點點蠶食殆盡。

顔白，這個時候就别對我笑了……

我能看出她眼底深深地不舍，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呢?

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

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我早就……離不開她了。

“不!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

顔白将我的嘴唇按住，将我還沒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我甚至還能感受到她拇指上沾有我的淚水。

顔白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麼，她隻是看着我搖搖頭，手指慢慢劃過我的臉頰，無力的垂在我身上。

在她倒下去前，我看着她的嘴型，最後對我說的兩個字。

「抱歉。」

她的腦袋靠在我的身上，毫無生氣。

我的平安快樂，都是她帶給我的，要是隊長死了，這些都将不複存在。

你那麼強，區區一點緻命傷而已，這一定難不倒你的吧？

“你要堅持住，我……我這就帶你離開。”我吸了吸被凍的沒有知覺的鼻子，我幾乎是哀求着說出這句話。

如夢驚醒般，慌亂的把顔白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我要帶你離開。

我不斷的跟她說話。

“隊長……你不要睡覺……”

……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這樣快樂過，有你陪着我我覺得很滿足，還有，你考慮了這麼久……”

……

“算了，你肯定不想加入異能者，沒關系，等你的傷好了我和你一起離開，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也不待了。”

……

“剛剛我都以為我要完了，我想死了就死了，反正不會有人在意我，但你來了……看見你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好害怕，隻想緊緊抓着你不放開。”

……

“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闖禍、犯錯被罰了我都能咬牙堅持，我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在你身邊我完全不需要那樣，你總是為我解決各種問題。”

……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不那麼重要的，沒有用的人，我從來都不敢想有人會不顧一切的保護我，會對誰這麼重要，會被人在意着。”

……

“直到遇見你……”

“臭隊長!我可是很難纏的，你惹上了我，你這一輩子就注定都得陪着我!”

“你快和我說話啊……哪怕是一個詞，一個字，一個聲調也好……”

我一直跟她說話，每說完一句我就等一會，萬一她想和我說話呢?

“求你……和我說句話，回應回應我……”

回應我的隻有呼呼的風聲，還有踩雪的聲音。

我現在很讨厭冬天。

寒風、看不清路況的地面、還有昏迷的顔白。

我幾乎是拖着她在雪地上艱難的前行，走過的地方血迹斑駁。

我的身體晃蕩，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一旦倒下就站不起來了。

可天不遂人願，腳底下一軟，直直倒在了雪裡，顔白重重的壓在了我身上。

翅膀被這一下撞的生疼，撕裂般疼痛在整個背部蔓延。

我無數次引以為傲的翅膀，第一次覺得身後的翅膀礙事。

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顔白就沒命了。

我要帶她回去，回我們一起的房子。

顔白壓在我身上，我想起身，但我一動，顔白就從我背上滾了下去，整個人幾乎要陷進雪裡。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顔白身邊，立刻将她扶起來一些，把翅膀墊在她的身下，不讓她背上的傷口在雪地上長時間接觸。

我顫抖着手去探顔白的鼻息，還好她的呼吸還在，隻是十分微弱。

“顔白……顔白，顔白!”

我不想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