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裡面那尾剛剛撈上來的金魚，對方正扇動着魚鳍，甩着尾巴，吐着泡泡，看上去不大聰明的樣子——嘛，不過一般金魚都是看上去有點呆呆的。

“怎麼選了條黑色的？”

吉田輝夜新奇地湊近水袋，專注地盯着那條黑不溜秋的金魚——她總是這樣，無論看誰，看什麼，眼裡總是充滿了誠摯的認真。

“可是我剛剛看見它明明是紫色的呀。”

她摸摸下巴。

“是因為光嗎，之前明明覺得這一尾的顔色很像晉助的……”

她小聲地嘟囔着，但聲音都被高杉晉助捕捉。

“笨蛋，什麼叫做顔色像我啊。”

高杉晉助直接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好痛！晉助又打我！”

吉田輝夜雙手捂着額頭，眼淚汪汪委屈巴巴。

——但高杉晉助知道她隻是裝裝樣子，他自己使了幾分力他會不清楚？

但他輕車熟路地問她：

“還有什麼想要的？”

她果然瞬間笑開，就像是春日的花綻放，也像是今晚會升起的煙火。

“蘋果糖！”

她指着他背後的方向。

“你看！”

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的确正好有一家賣蘋果糖的小攤。上面挂着一個個又紅又豔的紅燈籠，下面立着一串串光澤飽滿的蘋果糖，紅豔豔的，倒是格外喜慶，讓人感受到祭典的樂趣。

“他那個看着就好甜！”

的确，外面一定是裹了很多層糖衣，才會讓它的外形那麼規整，看上去那麼有光澤。

“晉助要幫我買一個嗎？”

她期待的眼神看過來，睫毛忽閃忽閃，仿佛能從眼睛裡扇出一隻金色的蝴蝶。

她還真是會使喚人。

高杉晉助不置可否，挑起半邊眉毛看她。

“你确定你會吃完？”

“看上去也不是很大，應該可以？”

她特意又仔細看了一眼，比劃了一下大小，估算着自己能吃多少。

“我是說，不會吃兩口覺得不好吃而丢掉？”

他果然是了解她的。

雖然連她自己都沒能想到。

“不會！”

她向他保證。

“我一定會吃完的！”

“那好吧。”

高杉晉助妥協，走向了賣蘋果糖的小攤。

男孩子并不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了來往的行人裡。

突然的，香袂起，發過耳，有人與她擦身而過，像石子激起波瀾，牽動她的心弦。

莫名地，吉田輝夜覺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剛剛擦身而過的那個人身上。

那一瞬間，所有人的顔色都是暗淡的，都是黑白的，都是靜止的，仿佛是漫畫家勾勒在紙上的線條一樣簡單，而隻有那個人，流動的，流于世界之外。

一瞬間，她想要沖出去，追上去。

“輝夜？”

她的手突然被抓住，一下子又被人從那古怪的境地裡拽了出來。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才漸漸聚焦，看清眼前高杉晉助疑惑又帶着擔憂的神情。

“晉助？”

她露出一個和平時無幾的笑容。

“怎麼啦？沒有買到嗎？”

她注意到他并沒有帶蘋果糖回來。

高杉晉助靜默地盯着她好幾秒，但又并不說些什麼，隻是順着她的話。

“走到半路想起某個笨蛋可能會被人群擠走，于是又回來了。”

吉田輝夜忍俊不禁。

“什麼嘛，一直說我是笨蛋。”

“本來就是笨蛋，諾。”

他松開手腕，但又向她伸出手。

“不要走散了。”

她注視着他的眼。

手遞給了他。

“那你可不要弄丢我了哦。”

一語成谶。

系統回憶到這裡，想到後來發生的事不免悲從中來。

他最後親手丢了她。

但在這個時候，高杉晉助還會特意走回來牽過她的手，會害怕她走丢，會帶着她撈金魚，會給她買蘋果糖。

所以這個時候，第一次嘗到蘋果糖甜到發膩的糖衣和裡面青澀略酸的蘋果的吉田輝夜，在高杉晉助問起味道如何時，她笑嘻嘻地說——

“好甜！我很喜歡！”

然後與他勾勾小指，作了一個約定。

“以後的祭典，晉助都要給我買蘋果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