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的是，今天媽媽後面說的那些話你别放在心上。你知道的，她才認回我，關于我的事情她都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

不，再怎麼說應該也不至于就逮着一個和自己女兒關系還不錯的男生就懷疑兩個人在交往甚至考慮結婚吧？

想起江婉明裡暗裡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坂田銀時嘴角抽搐着在心裡默默吐槽。

“這不是挺好的嗎？你的媽媽是在意你的。”

橘芽衣抿着嘴笑了，眼裡也滿是笑意，看上去她确實很開心。

“嗯，而且還認識了三葉。”

“嚯，是嗎，看來你的确和她相處的很愉快。”

他這麼附和着，然而接下來又轉折了話題。

“所以呢，你在不安着什麼？”

他語氣淡淡的，就像是兩人午後休憩的随意閑談。

“被你看出來啦？嗯，我不是學醫嘛，雖然沒有具體地探查，但根據觀察，三葉的身體情況貌似不太健康。”

她退了一步退回到門内，手指無意識地扣着門沿。

因着兩人的身高差，她一低頭，他便無法看見她臉上的表情，隻能借着月光看着她的腦袋。

他眨了一下眼。

“她确實身體不太好的樣子，應該經常咳嗽，我之前見她還咳出了血。”

聞言她迅速地擡頭望着他，一臉凝重。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給她做一個詳細的檢查的。”

他表示聽到了的點頭，但并不借此給她逃脫話題的機會，又再次問她。

“還有呢？除了這個，還在不安着什麼呢？”

“诶？嗯……對于和媽媽的相處有些不安。”

她模樣真誠，眼睫低垂，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在煩惱——那也的确是真的，但坂田銀時知道，這隻不過是她所透露出來的一部分罷了。

橘芽衣這個人，了解她就像是在剝洋蔥，剝掉一層裡面還有一層，說話也像擠牙膏，擠一下才會出來一點。

倒也不是說她喜歡說謊，不以真面目示人，恰恰相反，她說的往往都是真的，展現出來的也是真實的，并沒有特意地去進行僞裝。隻不過，隐瞞自己卻也是真實的。把最真實的自己隐藏在深處，出于各種考慮對自己的各種信息加以不同程度的掩蓋。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明白她纖細的内心的人估計會作出這樣的評價吧。

坂田銀時歎了一口氣，開口揭開了她的僞裝。

“除此之外還有吧？你是不是低估了我對你的了解程度啊。”

很難說這句話在橘芽衣的心底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你這家夥，又是說一半藏一半，該不會以為這麼多年都沒人發現吧？别人也就算了，我希望在我面前，你能夠多坦誠一點，或者說，咳，多依賴我一點。”

說的多帥啊。

橘芽衣壓抑着翻湧的情緒看向他，幾乎快要忍不住向他傾訴自己身上的一切——可那些事情，那些離奇古怪的，無法解釋的事情，那會被稱為怪物、非人的可能，她如何向他開口？

他此時已經放下了因為難得的耍帥而感到害羞放在後脖頸處無所适從的手。

那麼認真，那麼認真地看着她。

以一種“請放心将一切托付給我”的表情。

她隻能說。

“銀時，還不是時候。”

她悲傷地笑着。

“等我弄清楚謎團，等你真正準備好，我會将一切都告訴你。”

她那副馬上就會哭出來的難看的笑容漸漸消隐在合上的門扉後。

但坂田銀時并沒有離開。

他敲了一下門，然後自顧自的說起了話。

“芽衣，我知道你還在那裡。”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理由而選擇了逃避，但是芽衣，你聽好，這是約定。”

“我等着你所說的那一天到來。”

聽見腳步聲終于遠去，橘芽衣這才放聲哭出來。

還不夠。

她想，至少現在還不夠滿足她的貪心。

他在意的，他要保護的，有那麼多那麼多人，同樣的話，他可以和其他與他有着羁絆的人說，她并不是最特别的那一個。

還不夠。

所以，請原諒她的退縮吧。

“看上去明明是個很不可靠的武士先生呢。”

有一個人坐在了她的身邊，和她相互依偎。

“……他雖然看上去有些吊兒郎當的，但是很可靠的。”

“啊啦，這就為他說話了呢。”

于是她又閉上了嘴，連哭也忘記了。

“要來一次故事交換會嗎？用我的故事，換你們的故事。”

察覺到對方的好意，她沒有拒絕，擦擦眼淚，答應了對方。

“謝謝你，三葉。”

沖田三葉笑笑，拉着她一起起身。

“好啦，回去吧，今晚我們還能聊很長的時間呢。”

于是她們的身影從月光下走進了暖黃的燈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