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飛升之時,火焰山的土地還不是他呢。
林黛玉擦開淚珠,解釋道,“我原是這柔遠山一株得道的绛珠仙草,在天界得了信,聽說火焰山遭了災,得地趕了過來想救我一族,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绛珠草?”
土地公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嘴,将已經擦黑了一面的白巾反扣在光滑锃亮的頭頂上,留給林黛玉一句,“你在這等着,我去去就來。”
“吸溜”一下便又鑽到地裡去了。
林黛玉眨了眨兩個哭得紅彤彤的大眼睛,用衣袖抹了一把淚,果真等了起來。
沒過多久,焦黑的地面又起了一團白霧,林黛玉急忙看了過去,卻不見土地的身影,心中失望了一瞬後,隻覺後背被人戳了一戳。
她轉過身,看見土地手裡托着一個花盆,嘴上抱怨着,“這火燒得山上時不時冒煙,把我的出場标識都擾亂了。”
“喏!”他把手裡的花盆遞給林黛玉,擦了擦汗,“别哭了,這是绛珠草的幼苗,你既得了道,已經飛升了,去天上随便找點仙土種上,來年開春就能冒一大片新草出來。”
林黛玉見到花盆裡的绛珠幼苗,雙眸一亮,接過花盆後連連道謝,“土地公,您真是幫了我绛珠一族的大忙了,這天下唯有柔遠山石壁上長了我們這一脈,若不是你,我們一族就要消失于這天地了。”
“是嘛?”土地公摸了摸光頭,笑道,“我就是看它長得奇,所以才移了一株種在地窩裡,沒想到竟幫了你這麼大忙,也算功德一件了。不過,這天地間每分每秒皆有物種滅絕,亦有物種新生,生滅自有定數。就像我當初移了這株草,就代表你绛珠一族不該就此隕滅。”
“亦如這火焰山,命中注定遭此一劫,躲也躲不掉呦!”土地公歎息了一聲,便要鑽回地下,卻被林黛玉叫住了。
她觀這土地遭難後的态度,隻覺奇怪,便問出口,“土地公,為何你的轄地出了這等事,你卻并不感傷,反倒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仙子,你沒聽過一句話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嗎?”土地公一邊擦汗一邊漫不經心道,“等到明年春雨一降,這裡又是一片勃勃生機,這山不過是秃半年,老漢我的頭卻要秃一輩子,我可憐這地,還不如可憐我自己。”
“可是……”
林黛玉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卻又哽住了,害怕這個好心的土地公一時沒法接受現實,厥了過去。
但看他如此樂觀,應該受得住,便告知了真相。
“其實這天火,乃是太上老君八卦爐裡的六丁神火,凡雨是滅不了的,所以往後這火焰山,可能一直都是名副其實的火焰山了。”
土地公扯了扯嘴角,臉色平靜,語氣卻變得機械起來,“仙…仙子,所言…當…當真?”
林黛玉暗道不好,想來這土地定是心酸難忍,急忙寬慰道,“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這火雖沒法用凡雨滅,但天地萬物相生相克,六丁神火也定有克它之物,一定有法子解決的。”
林黛玉話音剛落,卻不想那土地公竟大笑了起來。
“若真是如此,那我往後豈不就能白拿俸祿,屁事不管了?”土地公摸着自己的光頭,忍不住大笑起來,“這火焰山若真成了荒蕪之地,寸草不生、飛鳥不見,我就再也不用管那些家長裡短的破事了,不是今天老母雞被偷了蛋,就是明天母獅子偷了漢,真是煩死我了!往後我能天天睡大覺了,哈哈哈!”
“不對不對!”土地公興奮地搓起了手,“你都說了,這天火乃是太上老君的鍋,我要去找他索賠。”
“等等!”林黛玉立刻阻止了土地公,規勸道,“你可不能去,那老君可是個記仇的,鬧天宮的猴子偷了他幾葫蘆仙丹,他就把猴子扔進了八卦爐煉化,你要是說了什麼話惹惱了他,你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土地公是個惜命的,怕死,一聽這話,當即打消了念頭,“你說的對,這種大人物,既不知根又不知底的,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性,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談話一畢,土地公便想鑽回地窩裡去補個覺,沒想到火焰山整個地面劇烈抖動了起來,大有傾頹之勢。
“這是怎麼了?”林黛玉左搖右晃問道。
“哎呀!”土地公一拍腦殼,跺腳道,“怕不是火山要噴了,這是天要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