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腳上套着黑色的老手工布鞋,廉價而又粗糙,鞋邊兩側沾滿了黃泥。
阮軟的目光順着那隻腳緩緩上移,黑色的布鞋,粗布的褲子,泛黃的褂子——
“啊!”
黑暗中,阮軟大叫一聲,她終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老男人高高在上的垂眼看向阮軟,目光黏膩的像蛛絲一般,緊緊地纏繞在阮軟身上。
他的雙眼狹小上挑,呈倒三角形,渾濁的眼球中閃爍着邪惡的光芒,那是一種摻雜着欲望與貪婪的目光!
隻一眼,就能讓人明白他此刻正在琢磨着多麼肮髒的心思!
徐老爺子腳踩着紅繩,頭微微前傾,背佝偻着,呲着滿口黃牙,沖阮軟調皮一笑,露出一抹讓人厭惡的笑容。
阮軟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來不及起身,快速的向後挪了兩下,試圖離他遠一點。
此時其他破譯者們也聞聲趕來,看到眼前的徐老爺子,大家都表現出了一絲排斥。
杜鴻文把燈打開,一樓大廳再次恢複了明亮,徐老爺子站在燈光下,目光終于從阮軟的臉上離開,挪向了角落裡的李萍。
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紋路,此刻那些皺紋全部異樣的扭曲着,仿佛每一絲肌肉都被仇恨填滿,承載着無盡的痛苦與憤怒。
他冷哼一聲,眼神如利刃一樣在李萍臉上劃過,帶着濃重的恨意!
李萍站在不遠處沉默回望,她沒有絲毫恐懼和害怕,隻是警惕的注視着徐老爺子,防備他随時動手。
可能顧及到破譯者人多勢衆,徐老爺子最終也沒有把李萍怎麼樣,隻是默默的朝二樓走去。
破譯者們齊刷刷的跟上了他,隻有杜鴻文是個例外,他走過來扶起阮軟,還幫她撿起了紅繩。
“你沒事吧?”杜鴻文關切道。
阮軟搖搖頭,在他耳邊輕聲道:“那個人就是在廁所偷窺我的人!”
“徐姐的父親?!”
杜鴻文面露驚色,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差點成了同事父親的替罪羊。
随即,他恍然大悟的感歎道:“難怪徐姐要砸壞廁所的門鎖……”
“什麼意思?”阮軟敏銳的發現了一絲不尋常。
杜鴻文告訴她,“二樓女廁的一個隔間門鎖,是徐姐砸壞的。”
根據杜鴻文叙述,有一次他上完廁所出來,正在洗手台前面照鏡子,徐悅忽然打開了隔間門,怒瞪着他。
他不明所以,但是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徐悅就和瘋了一樣砸壞了廁所門闆上的鎖。
“當時我不明白,現在卻好像有點明白了……”
杜鴻文歎了口氣,他意識到那個時候,徐悅大概是把他當成了像他父親一樣的偷窺狂。
阮軟也露出了嫌惡的神色,“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真惡心!”
聽到這句話的秦厭,在腦海中關閉了直播間。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關于這個故事。
其實在現實生活中,杜鴻文的遭遇就是他的親身經曆。
那個時候秦厭處于青春期,身體又不好,長久以往,就患上了抑郁症。
他去醫院裡治療,結識了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的父親是十裡八村有名的偷窺狂,因為偷窺離了兩次婚,被拘留過不下十次。
女孩的父親對她很好,所以女孩一直不相信她父親會做出那種事,直到她父母離婚後。
那個時候,家裡隻剩下她和父親兩個人。
她家是農村的,廁所在屋子外面。因為是旱廁,偶爾尿的不準,尿液就會從坑裡流出來,順着地面的坡度,在廁所前面結上一層薄薄的冰。
一個冬天的夜裡,女孩尿急,就摸黑走出屋子上廁所。
她關好廁所門,門是木頭釘的,和地面有個縫隙,透過冰面的反射,她察覺到有人悄聲走近,站在廁所外面。
女孩猛地打開門,看到自己父親正趴到地上,偷窺她上廁所。
他的臉貼着冰面,口水流下來,融化了那一灘尿液。
從那以後,女孩就受了刺激,時常瘋癫。
直到秦厭住進了那家醫院。
那次,秦厭就像杜鴻文描述的一樣,上完廁所站在洗手台前欣賞鏡子裡自己帥氣的容顔。
女孩以為他在偷窺,突然打開門,卻發現秦厭離她還有好幾米遠,根本不可能偷窺她。
那一刻,女孩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惡心。
她一邊哭一邊用拳頭生生砸掉門鎖,砸的雙手血肉模糊,也終于砸開了自己困頓多年的心結。
康複之後,女孩很感謝秦厭,他們添加了聯系方式,成為了好朋友。
後來知道秦厭要寫書,女孩強烈要求秦厭把她的故事寫進去,并且希望秦厭能在故事裡把她寫死。
因為她不想像現實中一樣,還要給她父親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