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樹急忙跑過去将禅院惠扶了起來。
禅院惠這才看清他們的模樣。
一個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和一個……
熊、熊貓!?
禅院惠嘴巴張得老大,眼睜睜看着原本就比他們都高了一個頭的胖達猛然又變大了一圈,咆哮着幹掉了追了他半天的咒靈。
“……”
禅院惠呆滞了。
好、好強……
——
禅院惠對于咒靈向來避而不及,雖然他和媽媽都能看見咒靈,但是根本沒有辦法像甚爾一樣對他們産生傷害,隻能遠遠避開。
但如果甚爾在的話就不一樣了。
甚爾會把咒靈一拳打死,還會從醜寶嘴裡掏出武器耍給自己看。
禅院惠常常嫌棄:“咦——全是口水!”
禅院甚爾絲毫不在意,還試圖将他的玩具塞進醜寶嘴裡再拿出來。
“幼稚鬼!”
兩歲的禅院惠大聲批判。
即便如此,他很喜歡甚爾。
——隻比對媽媽的喜歡少一丢丢的那種。
甚爾說自己是特殊體質,即使看不見但是能夠感覺到咒靈的存在。
媽媽的情況就比較特殊了。
在懷上小惠之前,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完全沒有見到過咒靈,但懷了小惠的第三個月時——她看見了。
禅院甚爾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否則他怎麼會聽到葵生說自己身上有怪物?
面對妻子的驚恐,他默默低頭跟臭寶對上了視線。
“……”
自此,葵生便了解到了自己丈夫的全部,以及“禅院”這個姓氏的意義。
禅院甚爾認為是孩子的原因影響了母親的體質,禅院惠的降生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禅院惠一出生就有着不俗的咒力。
禅院甚爾心情很複雜。
他是禅院家任人欺辱的廢物,他的兒子卻從出生便擁有咒力,尚在母親體内就影響了葵生的體質。
任何有常識的家夥來了都能一口認定:禅院惠絕對能覺醒強大的術式。
自己這個衆人皆知的廢物,居然生出來一個有天賦的小鬼。
哈。
真是諷刺。
禅院甚爾很期待自己的兒子能夠走到哪一步。
他對于禅院惠的愛,就如他起的名字一樣。
惠,恩惠。
你是上天給我這個可憐蟲唯一的恩惠。
所以你要快快成長,狠狠打所有人的臉——禅院家那個沒有術式的廢物,有一個天才兒子。
他不想利用這天賜的恩惠,但他心中有執念。
他無法不去想這件事。
但葵生的病情給了他當頭一棒。
醫生看不出葵生的身體有什麼問題,隻能診斷出她的身體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在衰弱下去,藥物也隻能延緩這種衰退,無法根治。
無、法、根、治。
禅院甚爾不死心,又去求了禅院直毘人。
“沒有辦法。”
禅院直毘人看了一眼便給出了結果,“這不是詛咒。”
“……”
禅院甚爾又去找了孔時雨,讓他幫忙聯系詛咒師那邊,尋找能夠治療葵生的方法。
也沒有進展。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普通的疾病。
所有人都認為葵生沒救了。
禅院甚爾久久注視着妻子蒼白的睡顔,心裡冷不丁冒出一個聲音。
——“是惠嗎?”
葵生生了惠之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偶爾還會頭暈和脫力。
醫生說隻是體虛,補一補就好了,葵生就開始吃各種維生素和補品,但收效甚微。
——“應該是惠吧。”
葵生以前就是個普通人,看不見咒靈也沒有咒力,如今卻能看見醜寶了。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惠來到後開始發生了變化。
禅院甚爾感到荒謬。
難道他就是這樣一個可憐可悲的垃圾嗎。
明明他已經脫離了禅院那個垃圾堆,明明他已經遇到了葵生,明明他和葵生擁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屬于他們的、來自上天的恩惠。
到頭來——
這個“恩惠”卻要将這一切毀掉嗎。
……
不。
他不願接受這樣的事情。
葵生還活着,一切還有希望。
他不會讓這種可笑的憎恨沖垮自己。
來之不易的幸福誰也不想舍去,更别提他這種原本一無所有的爛人。
是葵生帶給了他新生,是葵生為他帶來了惠。
給了他的東西,任何人也别想再要回去。
任何人。
……
“……爸、爸?”
黑暗中,兒子怯懦的聲音将他喚回神。
不能繼續想下去了。
禅院甚爾閉上眼收斂了自己外洩的情緒,淡淡看了一眼禅院惠。
轉身離去。
他要去找人治好葵生,将屬于他的恩惠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