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能不能去忙自己的事啊。八寶治晚了就要截肢,貓沒了一條腿你叫她怎麼活啊……不知人間疾苦。”
她非常嚴肅地瞪着他,其實心虛得很。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但還是從嘴裡溜出來了。
“哦。”他嘴唇幾乎沒有怎麼動,沒有對她的那句内涵的話語做什麼反應。
“我走了。”她說。
“我帶你去。”他笃定地開口。
“你帶我去?”
“我車停在對面,離這裡很近。”他上下打量了眼她的學士服,目光沒有觸及她的小腿,他刻意避開了。
那皮膚顔色……
像栀子花瓣,晃眼。
“寵物醫院走路要半小時,開車不到十分鐘。”
“我打車。”她下意識拒絕。
“你走出校門還有很遠,而且很多的士不載貓。”
“哦。”
手掌感覺到懷裡八寶的觸感,軟綿綿,暖呼呼的,心想這是為了八寶,坐就坐吧。
“可我記得你不喜歡貓。”她還是有點疑問。
“……我不喜歡的東西多了。”
簡短地回答。
“……那也是。”
比如說,你就不喜歡我。
她差點說了出口,還是忍住了。
上了車,八寶一開始有點害怕,但很快安靜下來。
她可是隻校寵,四個輪子又不是沒坐過。
但,某人卻心裡很不安靜。
為了緩解尴尬努力找話題:“看來貓的确喜歡涼快的地方,外面那麼熱,你看你這車裡開了空調,八寶就安靜了,也不撲騰,舒服舒服,是不是呀八寶?”
半晌沒有聲音。
她開始搜腸刮肚想第二個話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貓的祖先不是生活在沙漠嗎?”
她雞啄米似的點點小腦袋:
“額,你說的也對,不過現在貓也進化得怕熱了,當然了,它們也怕冷,所以天氣一冷就會往暖和的地方鑽,家貓就會往床上被子裡面鑽,流浪貓就會鑽車底,因為車底有發動機殘存的熱氣,所以冬天你開車之前要先看看哦,不要壓到了小貓咪。”
“難伺候。”
“哎呀,小貓咪那麼可愛,怎麼伺候都是應該的,對不對啊八寶?”
“……”
他想說,跟某人一樣,又怕熱,又怕冷,但是他沒說出口。
過于輕浮。
快放暑假了,他幾乎都在所裡待着。
晚上大多數時間回自己在C城的房子,沒回博士樓。
賀誕老哥最近又接了個重要任務,每天晝伏夜出,隔着一堵牆都能聽見他瘋狂敲擊鍵盤的聲音,好像在砍自己殺父仇人。
更深的原因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心緒。
那個她不要的蛋糕,他讓外賣小哥自己拿回去吃了。
畢竟大家認識這麼多年。
他給她寫過那麼多暑假作業。
連普通的朋友,都不願意做了嗎。
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
如果是這樣的話,又為什麼要在張建文面前,為他正名?
今天,他是回明思樓想取回一本書,卻沒想到,與她狹路相逢。
前面紅綠燈,主幹道,時間比較長。
他靜靜看着倒數的數字一個一個變幻,眸中風雲際會。
仿若不經意地開口:
“那是我的書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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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落猛地深呼吸一口氣。
他的眼睛可真毒啊。
可這書包也沒什麼特别的,雖然質量比較好,他怎麼一眼就能認出來呢?
她還記得,很多年前,他背着這個書包去高考的那個早上。
那是個周末,她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趿拉着雙人字拖就到他單元門口等他。
許叔叔從車庫裡開出墨綠色豐田車,他下樓來,在單元門口跟她撞個正着。
“你怎麼在這裡?”他背着書包,神采奕奕,隻是目光充滿疑惑。
“哦,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去跑兩圈。”
“那個,許忻哥哥,今天你高考了,我有個東西想送你。”
“考場不能帶沒用的東西。”
“那挂在你書包上吧。”她從兜裡獻寶似地掏出個挂件,毛線編織的,中間是顆扣子,歪歪扭扭寫了“旗開得勝”四個字。
“這是幸運符。”
“……”他想說,你覺得沒有這個符我就考不好嗎?你難道這麼不相信我?
但他還是咽下了這句話,盡量禮貌客氣,不運用臉部肌肉地笑了笑:“謝謝。”
“我知道是有點醜——”
“不是有點。”
“反正你帶着,肯定很有用的,我可是許了好多願呢!嘻嘻,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來佛祖還有耶稣真主,都一定會幫你的!”
“他們很忙,沒空。”
“許忻,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