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微微猶豫了一下,雙眉輕蹙,似乎在心中權衡着什麼,然後才緩緩地告訴葉凡:“沒問題。”
接下來的談話間,氣氛逐漸變得輕松愉悅,他們仿佛又開始變得熟悉起來,就像從前那般親密無間。她興緻勃勃地告訴他:“來楊鎮的話要去公園站坐 611路公交車。那種長途公交車可和普通的不太一樣,是售票員在車上檢票的。每次乘坐的時候,那場面簡直就像趕牲口一樣混亂。一到發車時間,人們蜂擁而上,争先恐後。單程需要五塊錢,可别覺得這價格貴,因為車内的情況更是糟糕。車裡無比擁擠,人與人之間幾乎沒有一絲縫隙,别說找個座位了,可能會一路上都站着。有時候,甚至連轉身都困難,要是遇到個急刹車,那更是人仰馬翻。”
漣漪的每一句話,葉凡都當成了一則則有趣的笑話在聽,他嘻嘻哈哈的,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容,内心隻覺得所有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去馬來西亞之前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絲毫沒有把漣漪描述的 611路公交車的艱難狀況放在心上,在他的腦海中,根本沒有覺得那 611路公交車會有多難坐。葉凡暗自心想:“馬來西亞都回來了,在那裡經曆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見識了各種複雜的局面和困難的挑戰。如今這點小颠簸又算得了什麼?區區一輛擁擠的公交車,怎能阻擋得了我去見漣漪的決心和腳步?”此刻的葉凡,心中充滿了期待和勇氣,仿佛沒有任何困難能夠阻擋他與漣漪的再次相聚。
那天晚上我步行來到漣漪家門口的那家商場,那是我和漣漪分别期間經常去的地方。我去馬來西亞之前建起來的,商場不大但各種商品都有,地下一層還是一個超市,每次我想漣漪時都會來這裡逛一逛,什麼東西都不買隻是逛,因為我覺得她在每個周末也會來這裡逛吧?
但這次來,葉凡可是身負重要使命。他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精心挑選衣服,用來明天和漣漪見面時能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同時也想順便給漣漪買上一份貼心的見面禮。
就在他滿心焦慮,左顧右盼,完全不知道買什麼東西才合适的時候,一個白底黑字且稍微有點俏皮的亞克力招牌,不經意間映入了他的眼簾。“黑瑪麗”,他輕聲念出了招牌上的名字,原來是一家蛋糕店。葉凡不禁會心一笑,漣漪身上最大的特點不就是皮膚黑嘛,這家店名竟然就叫黑瑪麗。不選了,就買它,就沖着這個奇妙的店名買。
葉凡走進店裡,仔細挑選了兩塊兒小巧精緻的蛋糕。一個是黑色巧克力的,上面還精心放置着一顆鮮豔欲滴的櫻桃,那濃郁的巧克力色澤仿佛帶着神秘的誘惑;另外一個是白色奶油的,上面則點綴着一顆鮮嫩紅潤的草莓,那潔白與鮮紅的搭配顯得格外誘人。奶油和草莓是葉凡喜歡的味道,至于漣漪的口味他其實還并不清楚,不過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不管了,巧克力的她應該愛吃,因為都是黑色的麼,把它們拿到楊鎮去,至少也能算是找聊天話題的由頭。
葉凡滿心歡喜地提着蛋糕回到自己的小屋,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徹夜未眠。他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漣漪相見時的種種場景,一會兒想象着漣漪看到蛋糕時驚喜的表情,一會兒又擔憂自己挑選的禮物是否真的合她的心意。窗外的月光灑在地上,葉凡翻來覆去,思緒如潮水般洶湧,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滿心都是對明日相見的期待與緊張。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還未完全驅散昨夜的困倦,葉凡睡眼婆娑地拖着自己那仿佛被鉛塊重重墜着的兩雙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艱難地來到了公園汽車站。經過一番周折,他總算是順利地坐上了那輛去往楊鎮的長途汽車。
說是順利,其實也隻不過是順利上車罷了。因為那輛車的狀況真如漣漪所形容的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車廂内人頭攢動,簡直太擠了,根本沒有絲毫的空隙留給新上車的人去尋找座位。有人苦中作樂打趣說:“這車裡如果有誰給撒上一些鹽,那就是一罐實實在在的沙丁魚罐頭。”
葉凡在這擁擠的人群中艱難地站立着,他緊緊捏着手中的塑料袋,如同守護着最珍貴的寶物一般,把它高高舉過頭頂。他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滿是緊張和擔憂,生怕一個急刹車,袋子裡精心準備給漣漪的蛋糕就會被這些“沙丁魚”們給無情地擠扁。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情況,那他帶給漣漪的驚喜可就蕩然無存了。此刻的葉凡,在這狹小而又嘈雜的空間裡,滿心期待着能夠快點到達目的地,将這份心意完好無損地交到漣漪手中。
“楊影到了,下車的趕緊!”一個多小時後,售票員那帶着些許沙啞的嗓音在仍舊擁擠不堪的車廂裡奮力喊着。這聲音仿佛一把重錘,在嘈雜的環境中艱難地砸出一條傳播的路徑。
“楊影!”這兩個字宛如強烈的電擊一般,瞬間激活着葉凡緊繃的神經。他在上中學時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盲,方向感極差,常常在熟悉的街道都會迷失方向。這個事情漣漪大概是知道的,所以她事先貼心地告訴葉凡,聽到“楊影”兩個字時一定要下車,因為那是楊鎮影視藝術學院的簡稱。
葉凡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漣漪耐心叮囑他的畫面,她那關切的眼神和溫柔的語氣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慶幸,多虧了漣漪的細心告知,否則自己還不知道會在這陌生的路途上遭遇怎樣的迷茫和困擾。此刻,葉凡在人群的推搡中,努力向着車門的方向挪動,滿心都是即将見到漣漪的激動和喜悅。
“等一下!下車!”葉凡朝着售票員的方向用盡全力吼了一聲,那聲音中帶着急切與焦慮。他舉着蛋糕,艱難地在密不透風的人群中左沖右突,迅速地擠出人群。
接着,公交車突突地冒着滾滾黑煙,毫不留情地繼續向下一站楊鎮開發區駛去,隻留下葉凡獨自站在路邊。此時的他提着蛋糕,孤零零地站在路面上,眼神有些茫然,漫無目的地看着眼前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來來往往,行色匆匆,都操着與葉凡不同的口音。有時那些話語能聽得懂,有時又如同天書一般讓人摸不着頭腦。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葉凡感到自己仿佛是一片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葉。
也許是坐車坐的時間太長,車廂内又太過擁擠,導緻缺氧了,他站在那裡好久,像一個久旱逢甘霖的旅人,大口地吮吸這楊鎮那清新的空氣。畢竟這空氣中比内海市區少掉了些許刺鼻的汽油味兒,多了幾分自然的芬芳和甯靜。葉凡貪婪地呼吸着,試圖讓自己混沌的大腦清醒一些,好去尋找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漣漪。
幾分鐘後,葉凡如掙脫了重負一般,邁着大步流星的步伐,急切地去尋覓那間他從未涉足過的楊鎮影視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