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餃子館的等待,起初的前十分鐘,葉凡還算能夠忍耐。由于實在閑來無事,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注意到了牆上挂着的一塊圓鐘。那顆分針像是一位年邁的行者,緩慢而艱難地移動着。
葉凡就那樣靜靜地盯着,直到它移動到了半個小時的位置。此時,他的心開始亂了,思緒又回到了起初的階段。“在葉凡住的小院兒裡發生了那件事後,漣漪為什麼消失了?”這個問題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她是從來都不願意做自己的女朋友麼?也許從一開始就不願意?”葉凡不禁這樣懷疑着,内心充滿了痛苦的揣測。“也許是自己從國外中斷留學回來那件事給了她壓力,她才不得不跟自己在一起?”這個想法讓葉凡感到無比的自責和懊悔。至于,從小院兒裡回家後她就消失不理自己了,葉凡悲觀地想着,大概是因為覺得惡心,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了吧?
葉凡越想越覺得痛苦不堪,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他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能夠讓他接受的理由,然而思緒卻如同亂麻,怎麼也理不清。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手心裡滿是汗水,心中的不安和焦慮愈發強烈。
等待中的葉凡腦袋裡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不斷湧出這些疑問來。原本剛剛稍有舒展着的眉頭,此刻又開始緊緊地緊鎖起來,仿佛兩道厚重的烏雲,壓在他的額頭上。
他滿心的不明白,他尋思着,如果自己是漣漪的男朋友,那麼來到這餃子館就相當于來到了她家串門。按常理來說,漣漪的媽媽應該熱情相待才對,可她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冷淡?是對自己有什麼不滿?還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他真的恨不得馬上就闖進那個屋子,一探究竟,看看屋子裡究竟有沒有漣漪。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對他來說都如同漫長的煎熬。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屁股下面那張圓形的椅子仿佛開始生出尖銳的刺來。這刺起初隻是隐隐地紮着,而後慢慢地、一點點地紮入他的神經。他再也坐不住了,那種焦躁和不安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斷積聚、膨脹,仿佛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立刻就要迸發了……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着,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額頭上的青筋也逐漸凸顯出來,仿佛在訴說着他内心即将失控的憤怒與焦慮。
“葉凡!你來了。”這是一句帶有濃重内海市口音的聲音,那獨特的語調仿佛帶着這座城市的煙火氣息,瞬間打破了葉凡腦海中的紛亂思緒。
葉凡先前來過一次漣漪的那間“小黑屋”,那是因為她新買了一台新電腦,讓他過來幫忙看看。當時,他站在電腦前,正準備着手檢查,就在那一刻,這個聲音曾在葉凡的身後清晰地發出來過,“葉凡,你電腦好,你給漣漪看看。”緊接着,便是一聲輕輕地關門聲,那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天,葉凡和漣漪獨處一室,兩人呆呆地坐在電腦前,擺弄着那台還不能上網的電腦。那個聲音的來源同今天一模一樣,都是來自于漣漪的爸爸。那一天,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微妙,兩人偶爾的交流聲在安靜的空間裡回蕩,而那台無法聯網的電腦仿佛也成了他們之間一種特殊的紐帶。如今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葉凡的心中不禁湧起了諸多複雜的情緒,有回憶,有感慨,也有對當下局面的疑惑。
葉凡對于漣漪爸爸的工作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從來沒有從漣漪或者其他人那裡獲取過相關的信息。他僅僅知道,每次漣漪爸爸回家之前,總會伴随着一陣隆隆地汽車發動機熄火的聲音。那聲音猶如沉悶的雷鳴,打破小區原有的甯靜。
而就是那個聲音,在這一次給葉凡解了圍。“來了,快進來吧!漣漪就在屋裡呢!”伴随着這親切而熟悉的招呼聲,漣漪爸爸熱情地把葉凡引進了那間“小黑屋”裡。他的動作自然流暢,仿佛這樣的迎接已經重複過無數次。如往常一樣,他在葉凡進入房間後,随手輕輕地關上了門,那關門的聲音輕微而短促,仿佛是一個小小的句号,為葉凡的進入畫上了一個暫時的休止符。
葉凡跟在漣漪爸爸身後,心情有些忐忑,目光不自覺地四處打量。房間裡的布置依舊如記憶中那般,簡單而溫馨。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緊張的情緒,不知道這次與漣漪的相見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小黑屋”和餃子館之間被一道陳舊的木門嚴嚴實實地隔開,仿佛将兩個世界劃分開來。接下來,便是葉凡和漣漪的獨處時間了。
以往在這樣的獨處時間裡,葉凡總會安靜地坐下,然後絞盡腦汁地找各種話題與她聊天,試圖打破沉默,讓氣氛變得輕松愉快。但今天,整個氣氛卻顯得十分壓抑,仿佛有一塊沉甸甸的烏雲籠罩在他們頭頂。
微弱的陽光艱難地射在屋子的一角兒,從那束纖細的光線裡,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細細的揚塵,它們漫無目的地漂浮着,就如同此刻葉凡紛亂的思緒。漣漪靜靜地坐在自己小小的單人床上,拳頭頂着腦門兒呆呆地發愣,可以明顯地看出她的眉頭緊緊地皺着,那深深的褶皺裡仿佛藏滿了心事。
她這個樣子給葉凡的感受是無比沉重的:自己從兩年前就開始滿心歡喜地追求她,追了幾年,付出了無數的真心和努力,都沒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讨厭自己。葉凡自認為并沒有像電視劇裡那個性格極端的安嘉和一樣去無端地幹涉她的自由,隻不過她時不時地“消失”讓自己無比擔心。他隻是想在她“消失”的時候關切地去問兩句,确認她沒事,也渴望能聽聽她對他們兩個關系的真實看法。隻是沒想到,自己隻是出現在她家裡,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呢,就引起了她這麼大的厭惡。
葉凡頓時慌了神,内心也陷入了深深的不知所措之中。他反複地在心裡盤問自己,自己的身上究竟有什麼東西會讓女生如此地厭惡?是自己不夠優秀?還是自己的關心給了她太大的壓力?葉凡的眼神變得迷茫而無助,他望着漣漪,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找到一絲答案,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漣漪的寫字台位置,對于葉凡來說,有着特殊的記憶。因為就在那裡,他曾花費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給漣漪安裝電腦,所以這間“小黑屋”裡的那個區域應該是葉凡最熟悉不過的了。
此刻,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向前走了兩步。每一步都仿佛帶着千斤的重量,内心的緊張和不安讓他的心跳愈發急促。他緩緩地拿起字台前的那把木椅子,動作略顯僵硬。
這把木椅子的觸感讓他瞬間回想起當初安裝電腦時的情景,那時的他們還沒有如今這般尴尬的氛圍。葉凡強裝鎮定,将椅子穩穩地放在與漣漪相對的位置,然後小心翼翼地坐下。
在坐下的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漣漪,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以便能夠更好地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然而,漣漪依舊眉頭緊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讓葉凡的心情愈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