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個地方就是當年漣漪騎着摩托心急火燎找你的地方啊!她就是在那裡不慎摔倒的,無情的速度和強大的摩擦力殘忍地弄傷了她的左臂。你為什麼就沒有看到她呢!為什麼?那個時候,你們分手才僅僅四個月而已,也沒有心地善良的人為了讓你不再郁悶,好心地介紹張俪給你試試相處,更沒有後來雙雙失戀後能夠互相寬慰的萬楠楠。當然,也不會有騎着自行車送一起學畫畫的湯曉迪回家的溫馨場景。
那時候,你還沒去内海工業大學上學,也沒有因為種種原因放棄那個承載着無數回憶的小院兒,搬到内海大學去住。那個時候,連宏偉壯觀的鳥巢都還沒開始動工建設呢?2008 年的奧運會還如同遠在天邊的星辰,離得遠遠的呢?那是個仿佛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間,一切都充滿着無限可能,一切都還蘊含着無盡的希望。葉凡,你究竟在哪呢?
此時此刻,葉凡的心裡仿佛如同混沌初開一般,又誕生出另外一個葉凡。這個新生的葉凡不斷地質問着現在這個葉凡,“你當初到底在哪藏頭縮尾貓着呢!為什麼竟然沒有看到那個因為你的消失而陷入無盡痛苦、幾乎痛不欲生,甚至生病、受傷的那個漣漪!”
從葉凡的這些念頭從頭腦裡如洶湧潮水般升騰起來的那一刻起,頭腦裡的記憶就開始産生劇烈的轉變,那轉變絕非尋常的漸變,而是一種如同山崩地裂般崩塌式的巨變。他被漣漪甩了 20 年的記憶,開始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轉變成當時不問緣由且沒有耐心等待的負氣離開後,對漣漪深深的虧欠。
此刻的他,滿心都在思考着要想辦法去彌補漣漪内心長久以來的遺憾,去跟她共同走完那個 20 年前戛然而止沒有走完的記憶,讓漣漪曾經預言的臨終前有遺憾卻不能相見的凄慘場景在未來永遠不會成為現實。
“嗯,我知道了。你早些睡吧!以後的時間還很長呢?誤會都說清了,以後見面的機會會很多。”葉凡幾乎能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漣漪自己在酒店裡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他絞盡腦汁,盡量用最為完美、最為妥帖的語句安慰着漣漪,試圖疏通她那顆被漫長的時間狂流無情淤塞的内心。
“睡覺啦!下次聚會見喽!”漣漪心裡清楚,此刻不能給葉凡發語音,于是就盡量用充滿溫情的文字表述着此刻的内心是無比的高興和開心的。那一行行文字,仿佛是她内心喜悅的使者,跨越時空,傳遞給葉凡一份溫暖和希望。
轉眼之間,時光匆匆,又是一個月悄然流逝。這次的電話,是葉凡懷着滿心的期待與憧憬主動打過去的。高雯在這個星期請了年假,打算外出旅行,去追尋屬于自己的那份輕松與惬意。葉凡則想趁着這段難得的空閑時間,把漣漪叫過來相聚一陣。他渴望兩個人能共同度過幾天完整而美好的日子,既能彌補漣漪長久以來情感上的缺失,也能彌補自己那段已然逝去、充滿遺憾的時光。為此,他還特意提前購買了大量的食材,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那豐富的食材仿佛承載着他對未來美好時光的無限期許。
漣漪接到這通電話後,最初展現出來的是片刻的猶豫。或許是對即将到來的相聚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又或許是心中還存有某些顧慮。然而,那猶豫很快便轉化為難以掩飾的欣喜。她的内心深處,其實也一直渴望着能和葉凡一起去重溫那段未曾真正經曆和發生過的美滿。
一切準備就緒,她倆的心中都無比清楚,溫馨的時刻即将到來。然而,他們也都明白,當遺憾被解除後,兩個人也就該面臨各自重新回到各自原來的生活軌道中去。面對即将再次發生的别離,兩個人都以無比珍惜的心态,靜靜等待着這次珍貴的見面。他們深知,這短暫的相聚,将會成為他們生命中一段無比珍貴、難以忘懷的回憶。
然而,在見面的頭一天,一件突如其來的突發事件猶如晴天霹靂般發生了。那是一個甯靜的清晨,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輕柔地灑在大地上。葉凡剛剛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整理好桌面的文件,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一天忙碌的辦公。就在這時,那個被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屏幕開始微弱地閃爍着,他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葉凡母親的。
“葉凡,你爸爸腦梗了,我叫了救護車,說是去内海中心醫院!”母親焦急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仿佛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葉凡的心上。内海中心醫院,那可是一個大型的綜合性醫院,在當地人心目中,若非遭遇重大疾病,内海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涉足的。
葉凡聽聞這一噩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毫不猶豫地立即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不顧一切地奔赴醫院。當他趕到醫院時,父親葉作鐵的滑動病床正停在醫院走廊的一處角落裡,顯得孤獨而無助。
“怎麼回事?”葉凡聲音顫抖地詢問着站在一旁的母親程敏,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擔憂。
“早晨,你爸坐在沙發上起身去買早點,起來時有些費勁兒,但是也沒在意。”程敏一邊說着,一邊把一袋裝滿了病曆的塑料袋遞到葉凡手中,接着說道,“後來他買油條時那個做早點的說了一句:大爺,你臉色有點不對勁兒,坐那兒歇會兒吧。他就坐在那邊兒上歇了會兒,接着回家,然後上樓,進屋,吃早點……那會兒一切都還行。”程敏緩緩叙述着事情的經過,聲音越來越低,眼裡仿佛閃現出淚花兒來,那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仿佛随時都會奪眶而出,“吃完早點他換衣服,發現自己衣服脫不下來,右邊胳膊和腿動不了,我就趕緊打了救護電話,就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