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就想跟國曜離婚,但是後來拖着一直沒離成。”漣漪沮喪地說,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疲憊。
起先葉凡唯一疑惑的事情就是,按照常人正常的思考邏輯來看,漣漪和葉凡已然走散長達 20 年之久。在這漫長的 20 年當中,曾有過好幾次同學聚會。而且葉凡的手機号碼始終未曾更改,他的社交媒體賬号也一直保持着原樣。最為關鍵的是,兩個人的同學圈是存在交集的。這就意味着,即便是在兩人失去聯系的那段時間裡,其中一方隻要聯系班上任何一位相識的同學,便能通過這位同學成功聯系到對方。
然而,漣漪那句“我當時是喜歡你的”,卻整整遲到了 20 年。這個情況在漣漪所講述的故事當中,無疑成為了一個明顯的漏洞。對此,葉凡也隻能将其産生的原因歸結為漣漪本身性格方面的問題。畢竟,漣漪或許是那種内向、矜持,不善于主動表達情感的人。
但首次聽說在 4 年前漣漪的現任老公國曜竟然緻使家庭破産,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葉凡心中不禁有了些許的波瀾。他開始在内心深處揣測和思量,她正在懷疑漣漪選擇自己的動機。難道僅僅是因為舊情難忘?還是說在家庭遭遇困境之時,想要尋求一份新的依靠和支持?葉凡的思緒陷入了混亂和糾結之中,他試圖從過往的點滴回憶以及與漣漪的交流中尋找線索,以解開這個讓他心生疑慮的謎團。
葉凡在沉思着想這件事時,眉頭緊鎖,目光深邃而迷茫,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漩渦之中。
漣漪繼續講述着……一直到處跑不怎麼回家的國曜那一晚匆匆回來,他的腳步聲在樓道裡顯得格外急促,仿佛帶着某種不祥的預兆。國曜一進門,便神色緊張兮兮的,眼神慌亂地四處搜索着家裡的房産證和存折。
此時的漣漪正在小屋内欣賞着女兒國梓宸新學會的中國鼓鼓點,那激昂有力的節奏讓她沉浸其中,臉上洋溢着欣慰和自豪的笑容。見國曜舉動奇怪,漣漪不禁心生疑惑,她輕輕放下手中為女兒鼓掌的雙手,起身來到客廳問原由。
國曜緊閉着嘴,雙唇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封住,什麼也不說。此時屋内的鼓點更激烈了,那充滿活力的節奏與客廳裡凝重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直到國曜煩躁地大吼一聲,那吼聲仿佛要沖破屋頂,屋内國梓宸的鼓才突然休止,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怎麼了?”漣漪問,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手裡拿着那存折看着上面空空如也的數字後沉寂了好長時間的國曜突然崩出一句,“我欠了 80 萬。”他的聲音低沉而絕望,仿佛這幾個字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漣漪從小就生活在街角的那間狹小而陰暗的小黑屋裡,那屋子仿佛被世界遺忘,散發着陳舊與壓抑的氣息。她的母親下崗後,家庭的經濟支柱瞬間崩塌,自此失去了穩定的收入來源。即便在她 15 歲那年,憑借着自身的天賦和努力考上了令人向往的美術中學,她的媽媽樊華也總會憂心忡忡地念叨着:“家裡沒錢,不行就别上了。”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語,漣漪的心就像被針紮了一樣刺痛。
還好,有漣漪的父親漣玉柱在外辛苦開車掙錢,用他那被歲月和勞累壓彎的脊梁,為家庭撐起一片小小的天空,才使漣漪有了繼續上學的機會。然而,在這樣艱難且充滿不确定性的生活環境的長期壓力下,漣漪幼小的心靈漸漸蒙上了陰影。她開始變得敏感而脆弱,對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安全感。
每當看到同學們穿着漂亮的新衣服,拿着嶄新的文具,她的内心都會湧起一股深深的自卑感。在學校組織的活動中,她總是默默地站在角落裡,不敢積極參與,害怕自己表現不好會被嘲笑。就連與同學們的日常交往,她也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或做錯事而惹得别人不高興。這種對生活的不安和恐懼,如影随形地伴随着漣漪的成長,讓她在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裡,過早地品嘗到了生活的苦澀。
與葉凡分手之後,日子如流水般匆匆逝去,漸漸地自己已經 29 歲了。母親樊華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拼命地催促着她嫁人,那急切的話語仿佛連珠炮一般:“女兒大了,家裡養不起了,趕緊找個人嫁了吧。”
碰巧那個時候,國曜出現了。國曜的父母在内海做着小百貨的生意,在 2010 年的時候,生意還算順遂,手頭兒上算是還富裕點兒。當準公公滿懷關切地問起漣漪在哪裡買房時,漣漪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北京。
關于這個選擇,漣漪心裡自有自己的小九九。離開葉凡的那幾年裡,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命運在捉弄她。自己無論是在下班途中,夕陽的餘晖将她的身影拉長,還是随意行走在家門口那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都會無意之間碰見葉凡。每次碰見,都隻是遠遠地看着,那距離仿佛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每次見到時,葉凡也并不是形單影隻,他的身邊總會站着“新女朋友”。那些女孩或青春靓麗,或溫婉可人,而漣漪隻能在遠處默默地注視着,心中五味雜陳。
用漣漪自己的話說,每次她碰到葉凡時,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來。而且,心裡想起當年餃子館小黑屋吵架的事情來,那痛苦的回憶就如潮水般湧來,心裡還難過不已,仿佛有一把尖銳的刀在心頭狠狠地剜着。如今快結婚了,她隻想徹底擺脫過去的陰影,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自然要選擇一個離葉凡遠遠的地方,而北京,這座繁華而廣闊的大都市,在她看來就是最好的選擇,仿佛能将過去的一切紛紛擾擾都遠遠地抛在身後。
可婚後才知道,殘酷的現實給了漣漪當頭一棒。原來,那房子不僅是婚前财産,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而且這房子還是個位于五環外的非住宅用地。這意味着,她所期待的安穩生活似乎從一開始就布滿了荊棘。
然而,這些事情倒不是最關鍵的。漣漪婚後就被一個人孤零零地仍在了北京,這座繁華卻又陌生的大都市。那個時候,在内海找工作的葉凡早已跟上時代的步伐,用上了便捷高效的招聘網站,輕松地獲取着各種工作機會。可漣漪自己在北京,卻像是與時代脫節一般,采用的是挨家挨戶找上門的方式找工作。
她每天早早地出門,手裡拿着精心準備的簡曆,一家一家地拜訪着可能有工作機會的單位。遭受過無數次的拒絕和冷眼,經曆過無數次的希望與失望的交織。就這樣,在曆經了無數的艱辛和挫折後,她才終于找到了一份幼兒園的工作。
這份工作來之不易,漣漪格外珍惜。她兢兢業業,勤勤懇懇,這一幹就是八年。在這八年裡,她把自己的青春和心血都傾注在了這份工作上。每天面對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她既感到快樂又感到疲憊。快樂是因為孩子們的純真無邪能給她帶來片刻的慰藉,疲憊是因為工作的繁瑣和壓力讓她時常感到心力交瘁。但為了生活,她隻能咬牙堅持着。
聲稱自己年入百萬的國曜,這些年來,隻不過是偶爾地給漣漪看看銀行卡上的轉賬數字,仿佛那短暫的數字閃現就是他所謂成功的證明。然而,在實實在在的日常生活中,漣漪卻連一個镚子兒都沒有見到。那所謂的百萬收入,就如同虛幻的泡影,看得見卻摸不着。
葉凡聽到這時,不禁皺起眉頭,滿臉疑惑地開始問漣漪:“我這身邊有着各種各樣生活狀态的人,也有因為工作繁忙或者身處異地而面臨種種問題的,但是從沒有見過你們家那樣活着的。”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解和質疑。
“我又沒看過其他人的家庭生活,我怎麼知道!”漣漪氣呼呼地反駁道,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雙頰也因為憤怒而泛起紅暈。
“你不看電視劇麼?”葉凡緊接着追問,他的目光緊緊盯着漣漪,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漣漪沒有回答,隻是沉默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疲憊。随後,她像是要逃避這個令人尴尬的話題,繼續講着自己之前那幾年的故事,仿佛隻有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才能暫時忘卻眼前的煩惱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