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屜包子統共一百個,很快就賣光了。
隊伍沒見短,但包子也是陸陸續續的熟了,有條不紊的被裝進飯盒裡面。
甯賀雲拿了個肉包子,是豬肉大蔥的。包子皮金黃喧軟,撕開後裡面湯汁滴滴答答的流了出來,熱氣裹挾着香氣,洶湧噴出。
慢條斯理的沾了點兒醋,輕輕咬了口,“喲,好吃啊。”
楚飛揚再次看向甯賀雲,露出來的眼睛彎了彎。
能不好吃嗎?這裡面可是有他秘制的調味料,抓一把野草拌了做餡兒都好吃。
“好吃,好吃!”虎哥狼吞虎咽,被包子餡兒燙了都不松口。
他雖然說是個老大,但兜裡真沒啥錢。三十好幾了,之前倒是娶過一個媳婦兒,但媳婦跟人跑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能娶上媳婦。
他也沒文化,不識字。掃盲班去了兩回,因為騷擾婦女還被抓了蹲了十天看守所,就再也沒去了。
家裡兄弟姐妹跟他也不親,隻有老爹老娘拿着點兒低保養活自己。但那點兒低保有啥用呢?吃不上肉,也喝不上酒。
還不如跟外面找一群小弟到處混呢。
混好了能連吃帶喝還有拿,混不好頂多被揍一頓,休息兩天那又是一條好漢。
但虎哥也知道,這個甯賀雲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不光自己,他頭上那幾個老大都不會願意招惹甯賀雲。
有他在這裡,跟鎮上收保護費都費勁兒了,不小心被撞見,皮都得給扒一層。
但這個包子是真的好吃啊,四個大包子,咋覺得還沒嘗出味兒就吃沒了呢?
楚飛揚能看出來,這個叫甯賀雲的應該家教相當不錯。吃東西很快,但不是狼吞虎咽的那種快,哪怕是吃個包子,動作也十分優雅好看。
吃完了嘴角不沾油,衣裳不蹭醋,跟水盆子裡洗了手,又是幹幹淨淨的一個人。
甯賀雲吃飽喝足,從兜裡掏出幾張一塊的放在桌上,“虎哥這一頓,我請了。”
“哎哎,不麻煩雲哥,我們帶着錢呢。”虎哥連忙掏自己兜,掏了半天攥出來一把一分一毛的票子,髒兮兮亂糟糟的一團。
“有什麼麻煩的?這新店開了,還不得麻煩虎哥幫忙看着?就怕有人不長眼,跑來折騰,耽誤人吃飯怎麼辦?”甯賀雲也沒把錢收起來,站起身看向楚飛揚,“明天我還來,若是來晚了,還得請老闆留下我那一份的包子。”
“成,”楚飛揚點點頭,“最多留到十二點,到點兒差不多我們也該收攤了。”
“那沒問題,謝謝老闆。”甯賀雲雙手插兜往後退了一步,一副很潇灑的樣子,“走了,回廠子幹活去。”
“雲哥慢走,您放心,有我在,這裡翻不出天去。”虎哥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點頭哈腰的像個大太監。
送走了甯賀雲,虎哥帶着小弟也沒有再進店,而是三三兩兩蹲到附近的陰涼處,緊緊盯着這條排隊的隊伍。
他倒是識趣兒,知道自己的人在店裡,會給老闆影響生意。
隻不過為什麼甯賀雲會對這家店這麼上心?難道是他手底下人開的?
看着不像啊……
還沒到十二點,包子就賣完了。
沒有買到包子的人唉聲歎氣,看來明天得一大早就過來排隊了。
“飛揚,那個虎哥還跟外面呢。”楚大紅收拾了蒸屜進來,看着外面樹蔭下的那幾個混混,擔心的頭皮發麻。
“沒事兒。”楚飛揚拿出幾毛錢,讓大哥跑了一趟供銷社,買了十來根小豆冰棍回來,然後自己拿着走了過去。
“辛苦虎哥了,吃幾個冰棍消消暑。”楚飛揚把盆遞過去,“明天虎哥的包子,我也給您留下來。”
“不不不,不辛苦。”看着楚飛揚這幅鎮定的樣子,虎哥心裡都沒有底,他把冰棍給幾個小弟們分了,這才笑着道:“你們也辛苦了,這一早大半天的。明天我們一準大早來,放心,誰也不敢跟這裡折騰。”
他說完,叼着冰棍招呼着小弟趕緊撤。
這個楚飛揚看着,咋跟那個甯賀雲似的啊。笑眯眯的,一看就滿肚子壞水兒。
估計就算沒有甯賀雲,怕是自己跟這裡都占不到什麼便宜。
楚飛揚回到店裡,店門已經關了,家裡人顧不上吃飯,埋頭數錢。
一匣子分币毛票,反複數了好幾遍,竟然有兩百五十多塊錢!
“沒賠,還賺了四塊多!”楚媽高興壞了,這送包子呢都沒賠錢,若是不送了,豈不就是發财了啊!
楚飛揚早就算過了,一斤面能蒸十個包子,十斤面就是一百個。今天他們家消耗了三百斤面粉,一百五十斤棒子面,四千五百個包子。
其中肉餡的兩千個,就是兩百五十塊錢。
再加上最後沒有肉的了,素的也賣了兩百多個,就是二十塊。
這裡面最大頭的就是那四十斤肉和五十斤豆腐了。肉比較貴,豆腐得要票,算是大頭。剩下的都是跟家裡買的,按照賣給糧站和供銷社的價格,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自然便宜。
“等以後不送了,估計一天賣不掉這麼多包子,但到時候就都是賺的了。”楚飛揚捶了捶肩膀,這一上午差點兒給他累死,感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站着忙這麼久了。
他得去找人打幾個吧台凳,否則就這麼一站大半天,早晚得靜脈曲張。
楚媽還有些擔心,“明天那個什麼虎哥雲哥什麼的,還來?”
楚飛揚笑了,道:“沒事,别怕,他們來吃飯,那也是要給錢的。”
幾毛錢都貪的人,可做不成什麼老大啊。
那個甯賀雲倒也有點兒本事,跟店裡當個吉祥物還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