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過來的是下夜班或者上早班的，還有周圍起得早的大爺大媽，拿着盆子飯盒等着買包子回去伺候家裡大大小小的。

楚大紅兩口子在外面張羅，楚飛揚往外看了眼，那個虎哥和甯賀雲都沒來。

估計還沒爬起來呢。

不過很快他就沒心思看這些了，外面排隊的人越來越多，進屋吃飯的人也多了起來。兩個嫂子不停的擀皮供楚飛揚包包子，大哥跟屋裡張羅，二哥進了後院，他得把家裡那些上學的上班的小崽子們都喊起來。

楚飛揚他弟叫楚飛羽，據說小的時候起名叫飛鳥，後來覺得飛鳥不好聽，改成了飛羽。不過這孩子小名就叫胖鳥，據說生下來的時候足足八斤，把楚媽給折騰壞了。

孩子們不來這邊吃飯，楚老二端了湯跟包子去後院，等孩子們吃完收拾好，把他們送出院子才回來。

反正離學校近，幾步路的事兒。第一天都已經接送過了，第二天就沒有了那個必要。

這年頭，小孩們都成群結隊的一起去上學，不想以後，家家戶戶一個崽兒，精貴的不行，恨不得捧在手心裡接送。

楚飛羽已經接替了楚飛揚的工作，在鎮鋼管廠食堂做臨時工。這年頭正式工很難得，每個廠都有大量的臨時工，有的做了幾十年臨時工都沒辦法轉正。

畢竟之後轉正的要求越來越嚴格，有不少都四五十歲了，因為算不上正式職工，退休之後連退休金都沒有。

但他們又沒辦法放棄這份工作，因為就算是臨時工那都得有門路才能得到。雖然工資低待遇低，可好歹是一份工作，有個盼頭。

這年頭，敢辭職經商的，真的都是非常有魄力的人了。

“喲，這不是楚飛揚嗎？怎麼？跟食堂幹不下去了？”屋裡進來幾個年輕人，不過看着就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

楚飛揚掃了他們一眼，這幾個都是鋼管廠的職工，倆正式工，四個臨時工。有兩個跟他一樣在廚房工作。

不過之前楚飛揚被大廚允許上案闆了，那倆還隻能蹲在地上洗菜擇菜呢。

就算隻是一個廠子的食堂，那也是個江湖。

食堂裡有幾個大師傅，屬于不同派系的，平日裡也争得厲害。每個大師傅手底下都有正式工和臨時工的名額，招來的都算是自己這一派的。

去年鋼管廠之前的總廚生病了，帶楚飛揚的大師傅成了總廚，其他幾個人都特别的不服氣。

這個毛六就給下了好幾次絆子，什麼往腌制好的鹹菜缸裡扔土坷垃，或者往炖好的菜裡面倒醋之類這種行徑，層出不窮。

因為被之前和現在的楚飛揚抓到過幾次，被開大會批評，直接從廚房調到生産線上去了。

廚房的正式工那是個美差，油水特别多，還輕松。

但鋼管廠生産線那可都是累活兒了。扛原料，拉管材，就毛六這細胳膊細腿兒，一天下來能脫層皮。

後來因為實在幹不了生産線的累活兒，還被降了級，工資比之前少了五塊錢，也沒有了油水可撈。每天他就在廠子裡撿麻袋，撿好的麻袋卷成卷用獨輪車往倉庫推，乏味又無趣，還髒。

為此，毛六就把楚飛揚恨上了。

其實告發他的也不止楚飛揚，但隻有楚飛揚是農村的，還是個臨時工。

他長得好看，很得廠裡大姑娘小媳婦兒青睐，平日裡打飯都是他那一溜人最多。

這讓毛六心裡極度不平衡，沒少背地裡說楚飛揚壞話。

之前的楚飛揚是個悶罐子，三腳踹不出來個屁的那種。現在的楚飛揚又麻利兒的辭職了，換成了他弟弟楚飛羽。

楚飛羽跟楚飛揚可不一樣，這小孩兒别看才十七八歲，精的很。長得好看，嘴甜會說話，有眼力價還會來事兒。

沒幾天，廠裡老老少少都喜歡他，毛六曾經還帶人偷摸欺負過楚飛羽，結果這小子也不反抗，就紅了一天的眼圈兒。

第二天毛六又被批評了，還扣了半年的福利。

毛六又不傻，他發現這個楚飛羽比剃了毛的猴還精，這接替他哥的工作才幾天啊，會計張姐就琢磨着要給人轉正了。

一個農村人竟然有這麼多心眼子，簡直跟笊籬成精似的。

但是毛六咽不下這口氣，他找不到楚飛羽的麻煩，聽說楚飛揚開了個包子鋪，就直接帶人過來添亂了。

“你包的包子人能吃嗎？這什麼肉的啊？買一送一？這麼便宜别是死豬肉吧？”

他這麼一說，買包子的都有些擔心了。

是啊，這麼便宜，别真的是因為這個肉有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