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尾音打着轉飄進蕭錦詞心底,陣後空曠的異界空間不大,似乎還能聽到回響,莫名妖冶。
“那有獎勵嗎?”蕭錦詞幹脆将另一隻手也捧上去,顯得玉蒲衣的臉更小,眼兒更圓。
“獎勵你再闖雙台給我看看。”玉蒲衣想笑,卻被捏着臉弧度大不得,隻眼睛彎出個勾人的弧。
“快放開我。”玉蒲衣努力發出聲音,“不然你回去。”
蕭錦詞松開他,“那我走了。”
玉蒲衣啊了一聲,“我現在脾氣這麼好有你一份功勞。”
蕭錦詞歎氣,“我過了一次了,此地與我相斥,馬上就要被踢出去,你要自己過。”
“不要。”玉蒲衣抱住他,勾住他的腰,“陪陪我。”
“又鬧。”蕭錦詞也忍不住揚起嘴角,“過了九道傳承就會拿到時之真神的司南,我用來回溯時光,用過之後那司南便消失了——”
“所以那不是真的?”玉蒲衣蹙眉,可,不是真的怎麼會真的有溯回時光之能呢?
“我推測那是個消耗仿品,用後即散。畢竟僅憑一件神器就可以掌握時間這種恐怖的能力,一方天道怎麼會容許這種東西存在?”
“我當年來時是并沒有遇到任何人,包括龍溯。那麼,按照前世的時間線,他們此行是不是失敗了?”
“如果仿品不止一件呢?”玉蒲衣輕聲問,“你也懷疑龍溯?”
“哪有好人?”蕭錦詞攤手,“我們當時不答應也離不開龍界。前世我來時,龍界無主。”
“仿品不止一件的話的确逆天。”玉蒲衣有些頭疼,“那這三個人如此行徑便是為了獨吞秘寶了,他們絕非普通天宗弟子。”
“凡生界隻是一方小世界,真神傳承竟會落到此處,不一定會有人知道,但一定有仙知曉,仙會怎麼做?”蕭錦詞意味深長道。
玉蒲衣輕輕跟着他念了一聲,仙——
“先不說那些。他們滿口謊言,不過有一點倒是歪打正着。這扇門對應的的确是真假。相傳真假之神與時之真神是至交。沒準兒這真是他好友留下的一道傳承。”蕭錦詞的發絲亂舞,袖口鼓着風,似乎馬上要被驅除出這裡。
“每個人心中都有對自己道的理解。”蕭錦詞微笑看着他,“我相信你。”
“快些出來然後闖下一道。”
玉蒲衣的笑容垮掉,蕭錦詞已經消失,但那人賤兮兮的話語還留在原地。
如果是真神傳承那這三個人的身份就更有意思了。
那個為首的盧峥沒有認出他來,那他有沒有可能是被奪舍了呢?
何人敢奪舍天宗弟子?還是為了這個傳承,而順路奪舍?
仙,嗎?
玉蒲衣打量着眼前質樸的景緻一笑,盤坐下,問心。
仙哦。
那咋了。
......
......
一方純白空間,青灰大鼎立于中央,玉蒲衣仔細端詳鼎身,發現其上刻着四字:‘何為真假’。
傳承就是沒有傳承,全靠自己了悟嗎?
玉蒲衣失笑,理了理衣袍席地而坐,與這片純白異界融為一體。
他沉吟半晌,緩緩道出,“我一生見過太多虛假。假的親情,假的摯友。自己也假。我世界唯一的真實就是錦錦。”
“隻有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玉蒲衣輕輕笑了一下,每次想到這裡他都會這般開心,而後輕輕道出一句,“真我。”
“年少時我曾想着如果我有一雙能夠明辨真假的眼,路,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難行。”
“其實到如今也并非如何成就,人心難測,世事易遷。”玉蒲衣頓了頓,“差點忘了我不是人。”
“不是我的僞裝騙過我自己,而是,我的世界有一抹,最真實。”玉蒲衣拿出錦予劍輕輕擦拭,動作輕柔。
“此前我不懂,為何化形會化作看起來最弱小的人類?會流血,沒有尖刺和鱗甲。”玉蒲衣素手一揚,一根蒲絲躍起,野心勃勃。
“後來我發現,人類不僅會流血,還會流淚。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橋梁和信任,便是他們最堅硬的鱗甲與尖刺。”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何莫名其妙便哭了,明明錦錦他們皆不會如此。”玉蒲衣收起昂揚向上的蒲絲,喃喃道,“或許這種事情,隻對最親密的人才會展現,也隻有此時才有用。”
“當我的整個世界都是虛假時,我與死了并無分别,直到真實降臨。”
“且,他還願意接納我的虛假,甚至——”
玉蒲衣的聲音降了下來,“會喜歡?”
他垂下腦袋,似乎在暗自鼓氣,“他喜歡的。”
“我隻想他喜歡,其餘人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