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劉母,沒想到還真是。”杜山骨小聲念念道。
蘇長離眉頭微皺,若說整個黃姚縣怨氣驚人的話,那麼這劉母廟卻算是一處淨地,雖亦有怨氣,但是與他處相比,簡直幹淨不少。
順着玉津索,蘇長離繞至廟後,廟後有一處小門,打開門那便是通向後山的路。
路狹窄彎曲而又悠長,走過這條路,視線一下開闊起來,仔細一看竟看到一隻白色紙風車插在樹幹上,再放眼望去,竟是漫山遍野随風旋轉的白色紙風車,這場景詭異極了。
二人順着玉津索繼續往前走,便看到了一片矮矮的墳茔。
“怎麼這麼多墳?”杜山骨問道。
“是那些嬰童,不過……怎麼會是九十八個?”蘇長離不解道,應該是九十九個才對啊?
玉津索到這兒就止了。
“這裡?”杜山骨轉首望着蘇長離問道。
蘇長離收回玉津索,四顧環視了一圈,漫山的白色紙風車,随風吹動,發出“呼呼”的聲音。
“小孩的笑聲。”蘇長離低聲道。
也就在這時,蘇長離喚出持澤劍,對着墳堆輕輕一劃,瞬間,密密麻麻的小棺材破土而出。
“小心!”杜山骨突然急聲道。
卻見一團黑霧由地底破出,直沖蘇長離,蘇長離擡劍後退幾步,那黑霧不依不饒,蘇長離劈劍而下,那團黑霧瞬間一分為二!
被一分為二的黑霧瞬間聚攏起來,越脹越大,直至遮雲避月,蘇長離擡首望了一眼,瞬間一片黑暗。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哈哈哈……”耳邊響起了一陣陣詭異的孩童嬉笑聲。
“娘,娘,我們抓到他了。”
“娘,娘,他們是壞人,你殺了他們好不好?”
“娘,娘,元寶餓了……”
“娘,娘……”
“你閉嘴吧!”
“啪!”一聲,那小鬼挨了一巴掌,“下次你再一個人亂跑,打斷你的腿。”
“嗚嗚嗚……”
濃重的怨氣熏得蘇長離有些頭暈,他強打起精神,欲擡起持澤劍,就在他舉劍欲向聲音處刺去時,突然一團黑霧凝結成劍狀,生生向蘇長離刺來!
黑暗中蘇長離能感覺到劍破長風的聲音,可是速度極快!
“太牢!”一聲厲喝,四下突然亮如白晝,一把三尺長劍亮出數丈劍氣,太牢斬斷怨氣凝成的長劍,那劍瞬間散去。
“雲起,你沒事吧?”杜山骨連忙扶住了蘇長離。
蘇長離皺了皺眉頭,抿了抿嘴角的血迹,那血暈染唇瓣,鮮紅而又脆弱。
“你受傷了?”杜山骨急道。
“沒事。”
就在這時天亮了,一切突然恢複了平靜,環顧四周,竟發現他們居然是在劉母廟裡。
“我們先回去。”蘇長離輕聲道。
“好。”
回到小土屋内,蘇長離就一個人躲進了房間,将杜山骨關在門外。
杜山骨急得抓耳撓腮,忍了一刻鐘,實在不能忍,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杜山骨便看見蘇長離正衣裳半敞,低着頭,蹙着眉,左手扯着衣襟,右手拿着濕漉漉的白巾擦拭胸前的傷口,那白巾染了絲絲血紅。
“……”
“你怎麼傷得這麼嚴重!!!”杜山骨瞬移到蘇長離身邊,有些惱道,“最後還是刺到你了麼?”
“不,不是,”蘇長離攏了攏衣襟,有些尴尬道,“不久前受的傷,還沒有好透。”
杜山骨将衣襟扯開,想仔細看看那傷口,可是當一直拽到腰部後,卻發現那溫潤的肌膚上,竟縱橫着錯綜複雜的新舊傷痕。
“你都經曆了什麼?”杜山骨難忍心疼道。
“你……你别看了。”蘇長離尴尬得臉都紅了,想要收回衣襟,可這隻狼力氣極大,衣服被攥在别人手中,自己竟一點主動權都沒有。
“你等會兒。”杜山骨出了院子。
很快,他帶着瓶瓶罐罐進來,又打了一盆熱水。
這時蘇長離已經穿好了衣服。
“衣服脫了。”杜山骨沉聲道。
“……”
“你不脫,我脫了。”
蘇長離咬了咬牙,仍不動手。
杜山骨果真上手,他仔細觀察着蘇長離的表情,見他眉頭微蹙,雙頰微紅,一副并不拒絕的模樣,便大着膽子,将上衣脫下,放置一邊。
“你都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杜山骨再次輕聲問道。
見蘇長離不回答,便隻好輕輕擦拭蘇長離的身體。
杜山骨越擦越慢,擦到後面竟然停了下來。
擦到最後……
杜山骨拿出那些瓶瓶罐罐,磕磕巴巴道:“這個内服,這個外敷,這個……”
交代完後,便退了下去,匆匆忙忙關上了大門。
“我真是禽獸!”杜山骨咬牙怒罵自己一聲。
這一聲對自己中肯的評價,被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