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離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歎了聲氣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帶在身上。”

“那也行！”

杜山骨興奮地取下一縷自己的頭發，然後化成一條細繩将戒指串了起來，随即起身準備挂在蘇長離的脖子上。

蘇長離卻拿過了戒指，細細看了一眼後，便系在了左手腕上。

“這樣也行。”杜山骨收回了手點頭道。

戒指呈玉色，在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很普通的一枚戒指，素雅簡單并不會引起别人的注意。

杜山骨是目送蘇長離離開的，那時天已将亮，周圍泛着迷蒙的青灰色，杜山骨好像喝得有些多，臉頰潮紅，眼神泛着濕潤，模樣看上去像是被欺負狠了的狗狗。

“你如果想我了，”杜山骨握着蘇長離的左手腕輕聲道，“就對着它喚我。”

蘇長離卻未回應，隻是沖着杜山骨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杜山骨站在原地，眼見着蘇長離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不見，便晃晃悠悠挨到牆邊，緩緩坐了下去。

杜山骨是被安安給搖醒的。

“他走了，你為什麼不叫我呢！”安安沖着杜山骨發了好一通脾氣。

杜山骨揉着眼睛半天才緩過神來，見安安龇牙咧嘴的模樣不覺好笑，伸手一把抓過安安的衣袖，借力起身，“他往那處走了，”杜山骨指着蘇長離離開的方向，“你要去找他麼？”

安安擺脫杜山骨的觸碰，頭也沒有回，便往蘇長離的方向尋去。

戰亂時期，人間惡鬼怨靈極多。

蘇長離沒日沒夜，不分晝夜地除低階惡鬼怨靈，他滿身濁氣，累下的功德卻是寥寥無幾。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收服鬼母？你是不是故意的？”

蘇長離尋聲望去，竟是天後，本已疲憊的身心，更是沉到谷底。

“不。”

“你不配做哥哥，枉雲起那麼信你愛你，你這樣做對得起他麼？”

“我……”

“你是不是從心底就希望雲起消失，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擋你的道！”

蘇長離收起了攻勢，瞬間被惡靈所擊，他連連後退，随即擡起持澤劍，護在身前，得片刻喘息。

“母妃，”他沉聲喚了一聲，随即竟有些難忍道，“在你心中我是如此麼？”

“不然呢？為什麼你要放了鬼母，下凡至今，你又累了多少功德？你自己下凡曆劫不過一月便累下三千份功德，可如今替你弟弟下凡已一月有餘，除了零星功德，便什麼也沒有，你是希望你弟弟死麼！”天後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蘇長離心神大動，使出渾身力氣，将周邊厲鬼斬殺幹淨，稍得安靜後，他轉身望着天後，對視一瞬，蘇長離突然問道：“母妃，你生我時可是難産？”

天後聽得此問，不解地望着蘇長離。

“前幾日我遇到了一位母親，她以為自己的孩子被狼吃了，傷心欲絕，可是一旁的鄰居見她如此，卻未安慰，隻說這個母親并不愛這個孩子，如今這般悲痛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後來這位母親說，生這個孩子的時候難産，自己差點去了半條命，孩子出生後，整日哭鬧，更是磨去了她的精氣，以至于她對這個孩子再沒了耐心，可是當她真的失去後，卻是真真切切的痛苦萬分……

母妃，我出生的時候，是不是讓你很痛苦。”

“你這是什麼意思？”天後卻嚴聲道，“你是在吓唬我麼？這個時候你跟我說這些？你知道你弟弟現在在受什麼罪？從小到大，你都是一帆風順，從未遇到過什麼挫折，現如今我讓你為弟弟曆劫，你心中就有這麼大怨氣，你還配當哥哥麼？”

蘇長離無奈地笑了笑，“一帆風順”四個字，他在心中反複念了幾遍，最後雙目一閉，轉身背對天後，也就在這時，身後的“天後”竟化成一團黑色的霧劍直直地欲向蘇長離心口刺去！

蘇長離在霧劍飛出一瞬便感應到了危險，可是明明感受到了危險，他卻沒有選擇躲避，生生受了一劍，霧劍橫穿胸膛，蘇長離頃刻倒地。

“中了！中了！”周邊小鬼們歡呼起來，皆圍繞在蘇長離身邊，“他會死吧？他等會兒就要死了吧。”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大家一起吃了他，吃了他！”

聲音刺耳嘈雜，惹人頭疼。

蘇長離伏在地上，使不出分毫力氣，玉津索圍着他，為他隔出一道屏障，不時用一端踢踢蘇長離，希望他能振作起來。

鮮血再次流了滿地，他實在累極，順着鮮血的流向，他望向了自己的左手腕，那上面系了一枚戒指，玉色的戒指染了血色，他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将戒指湊在了自己眼前，而後微微抿了抿唇。

那個活潑熱鬧的少年，此刻是在做什麼呢？這枚戒指應該要還給他的。

“杜山骨……”他微弱地喚道。

隻是一瞬間，眼前就出現了那位少年，那少年驚慌地将蘇長離扶起。

蘇長離望了望杜山骨，随即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了？”杜山骨着急喚道。

與此同時杜山骨将蘇長離護在身後，殺出一條血路，終于尋到一處安全處。

蘇長離心口處的血仍然在流，杜山骨緊張地脫下蘇長離的衣裳，卻見傷口周邊泛着不正常的烏黑，杜山骨緊張道：“你……你不會有事吧。”

蘇長離的神情卻是有些恍惚，他喃喃道：“你怎麼來了？”

“你想我，我就來了。”

蘇長離卻心中懶懶想着，我何時想你了，可是細細想了一下，自己的确對着戒指，輕喚了一聲“杜山骨”的名字。

“對着它喚你的名字，你就會出現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