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霖則安安靜靜陪着，偶爾附和幾句。

酒也喝完了，書也聽完了，杜初華趴在桌子上，範霖也趴在桌子上，他睜着眼睛望着眼前已入夢鄉的人。

看着看着範霖不禁笑了，想當年就是被這一張臉給欺騙了，以為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嬌娘，沒想到卻是個霸道的小辣椒，隻怪那日晚霞太過絢爛，也怪她哭得太讓人心憐，隻那一見，就誤了終身。

“你把我害慘了。”範霖小聲恨恨道。

嘴上抱怨着，可是仍然忍不住，擡手順着臉部的輪廓細細摩挲，卻又不敢真真實實的觸碰，良久，到底還是碰上那柔軟的臉頰，将耳旁的碎發理了理，萬分溫柔地，擒着微笑，輕聲道：“要是一直這樣乖乖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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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裡，杜山骨又睡不着了。

自己睡不着，也不讓蘇長離睡。

“我給你彈南澤琴。”蘇長離無奈道。

“不要不要，”杜山骨道，“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聊什麼？”蘇長離不解道。

“你就不緊張麼？”

“為什麼要緊張？”

“你爹娘回來了。”

蘇長離笑道：“我知道啊。”

“明天宴請那麼多人，想想那樣的場面，我的心情好緊張啊。

長離，明天早上我們去找姑姑，我們不說了，不說我們也可以在一起，對吧，說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我記得之前，父帝母妃和我提過，南谷青帝有意與天族聯姻。”

“說，必須得說，告訴我，你父帝母妃喜歡什麼樣的？乖巧聽話，還是沉穩有内涵，你說要什麼樣的，我都可以裝一裝。”

蘇長離忍不住笑道：“不用裝，平常那樣就可以了。”

杜山骨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氣，“不行，我太緊張了。”

蘇長離見杜山骨如此，無奈地握住杜山骨的手，而後安撫道：“放輕松，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杜山骨見蘇長離如此真誠的模樣，難掩心動，抱住蘇長離，而後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緊張，長離長離，我太喜歡你，太愛你了。”

“我知道。”蘇長離輕輕拍撫着杜山骨。

因為太喜歡，因為太愛，所以才會太在乎，在乎得失，在乎與他相關的一切。

“對不起。”蘇長離突然開口道。

杜山骨松開懷抱，望着蘇長離，不解道：“為什麼對不起？”

蘇長離笑了笑，卻沒有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睡吧，明天我們會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對。”

杜山骨卻仍是一副不安的模樣。

“相信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聽得如此說，杜山骨到底還是安下了心，回了自己暫住的房間。

蘇長離則撫起了琴，琴聲悠揚，能安撫心亂之人。

其實……蘇長離想的是，該緊張的是自己，該慌亂的也是自己，杜山骨的愛坦蕩直白，身後的家人族人也都會支持他，可是自己，天族太子的身份還有鳳凰的職責，太多附加的責任和關系，蘇長離無法舍棄，如果一開始就拒絕，也許杜山骨會愛上别人，他不論愛上誰，都會比愛上自己要來得輕松。

可是蘇長離貪戀杜山骨的愛，貪戀這樣不顧一切，赤裸裸的偏愛，他知道杜山骨不會變心，也不會離開，這是自己一直渴求的，所以，還是接受了。

蘇長離突然想起，雪境裡寒酥曾說的話，“你我是一樣的”，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和寒酥一樣偏執自私，與其說是姑姑、杜山骨将事情一步一步推進至如此地步，倒不如說是自己默認，甚至期待這一天的到來，與其說是杜山骨太過在乎自己，不如說是在确定自己對杜山骨的感情後，想方設法，設計将他留在自己身邊……

蘇長離突然指尖微微刺痛，南澤琴閃爍着細微的銀光，曲畢，蘇長離看了看指尖，鮮血流出，血水融入琴弦之中。

蘇長離心中突然閃爍着出現一個畫面。

是一個人，抱着一把琴，他像是在護着這把琴，蘇長離想要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可是卻是一團模糊的影子，怎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