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呵。”

章時語嘲諷完翻身睡了。

過幾個小時，黑暗中傳來輕微的呼噜聲，蛐蛐聲，樹葉沙沙聲。

紀搖光淺眠，迷迷糊糊睜眼，看手機。

五點四十多，距離起床不到二十分鐘。

她幹脆爬下床去洗漱，碰見莫子姗在抽煙。

“喲，這麼早？”女孩滅掉煙。

“你更早吧。”紀搖光擠牙膏，水龍頭嘩嘩流。

莫子姗攤手：“魏苗好像睡不習慣，整晚翻來覆去，把我吵醒了。”

紀搖光動作一頓，擡臉：“她沒床墊？”

“好像是，就涼席。”

“……”

莫子姗拍拍煙灰，轉身想走。

紀搖光喊她：“中午幫我買床墊子給她。”

女生回頭：“你怎麼不自己去？”

紀搖光吐出牙膏水，說：“下午有物理競賽，中午我得去多媒體教室準備。”

“……”莫子姗撇嘴：“哦，行吧。”

正好，可以跟魏苗緩解下關系。

她知道霸淩會給被霸淩者造成抹不去的陰影，所以隻能盡力補償。

莫子姗逃了最後一節課，趕在午休前把新墊子拆了，放到魏苗床前。

吃完午飯，魏苗回宿舍看見床墊，錯愕許久，問其她人：“誰的……？”。

“不是我的。”

“在你床邊，應該是你家裡人送的吧？”

魏苗搖頭。

家裡人？怎麼可能。

剛好莫子姗洗完頭從廁所出來，大方承認：“我買的。”

“……啊？”魏苗半信半疑：“為什麼？”

“你晚上翻來翻去吵到我了。”

“……對不起啊。”

風筒打開，聲音遮蓋住莫子姗略微不自在的低語：“不用道歉，該我道歉。”

魏苗沒反應過來：“什麼？”

“沒什麼。”莫子姗吹着頭發，始終拉不下臉面，直到吹完才出聲。

“送你就用。”

頓了頓，補充：“我欠紀搖光錢，你們不是關系好嗎？就當補償呗。”

說完塞上耳機，不給對方任何推辭的機會。

魏苗抿抿嘴，心裡卻很高興。

如果可以成為朋友，那肯定比多個敵人好。

……

周五晚上，謝思遙說吃烤肉，紀搖光跟章時語臨時被老師喊走，她便和魏苗先去占位。

烤肉店距離學校一公裡多，下班放學高峰期，兩個姑娘選擇走過去。

“所以莫子姗不欺負你了嗎？”謝思遙問。

魏苗點頭：“嗯，在廁所也不堵我了，還送床墊……雖然可能是怕我吵到她。”

“那也挺好的，”謝思遙買了個甜筒，邊走邊吃：“總比過之前。”

“可是很奇怪啊。”魏苗看着自己的影子：“她說我和阿光關系好，所以補償，這和阿光有什麼關系……？”

“笨，莫子姗不是欠紀搖光錢嗎？”

“那是她倆自己的事兒啊……”

“你和紀學霸關系好啊！”

“……那也奇怪……”

兩人說說笑笑穿過必經的暗巷，路燈乍亮。

“你下個月月考能過嗎……”魏苗問

“章時語說我基礎差，懸。”

“我不想你走……”

謝思遙歎口氣，把雪糕紙丢進路過的垃圾桶裡，說：“你以為我想嗎。”

“思遙，你好好學習吧。”

“我在努力呢！這不是章時語在輔導我。”

“阿光說你老沖她發脾氣。”

“…………該死，章時語告我黑狀。”

魏苗張嘴，被另一道細微的聲音吸引。

謝思遙也注意到了。

她沖她做噓聲。

兩人貓腰蹲到圍欄後。

那聲音聽起來十分痛苦，像壓抑，又像低聲啜泣，伴随斷斷續續的字句。

“你放過我吧……”

“求求你……我才剛……”

魏苗的視角剛好從灌木空隙穿過，于是便看得透徹----那是兩個人，正交疊在一塊兒，動作很不雅觀，褲子裙子褪至腳邊。

待看清他們的臉，女生瞪大眼睛，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半晌發不出聲兒。

“啥啥啥？”謝思遙擠過來，下一秒跟頭頂的女孩一樣，捂住嘴：“她這，莫……莫子姗……？！”

莫子姗腿上空無一物，壓着她的男生動作十分粗暴，快把人擰變形了。

“求你……”女孩不斷求饒，可男生不斷動手。

千鈞一發，謝思遙感覺身邊一空。

魏苗已經迅速翻過圍欄，将書包和手提袋全數扔出去，砸得那人不得不離開原地。

“住手！！”她像勇敢的衛士，即使沒有刀劍也勇往直前：“我馬上就報警！！”

借着光，劉智明看清了對方的臉。

不施粉黛的幹淨漂亮。

“你誰啊？”他莫名其妙笑一下，眼神像狼：“也是澄海二中的？叫什麼名字？”

“關你屁事！”莫子姗突然喊了聲，不知是對誰喊的，聲音撕心裂肺。

“還不走嗎？！”魏苗作勢翻手機。

謝思遙也從後邊匆匆跑來。

劉智明見時機不對，騎上車溜了。

空氣中隻剩風聲。

魏苗蹲下撿東西，又轉頭看莫子姗。

她已經穿好衣裙，膝蓋上布滿淤青傷痕。

“沒事吧……？”謝思遙問魏苗。

“沒事。”魏苗拍拍書包上的灰，問莫子姗：“你……還好嗎？”

莫子姗臉上淚痕交錯，化掉的煙熏眼妝和劣質粉底混合着，狼狽至極。

她慌忙别過腦袋：“沒事……”

魏苗又蹲下，替她撿起散落遍地的化妝品和錢包，擦幹淨遞出去：“别擔心，我們不會說的。”

莫子姗接過，倔強地說：“無所謂。”

“快回去吧。”女生衣衫褴褛，謝思遙也有些不忍心：“不然爸媽會着急……”

魏苗扯了她一下。

莫子姗的情況她們大緻了解過。

謝思遙自知言語有失，沒敢再說話。

這麼一耽誤，紀搖光和章時語反而先到了烤肉店，甚至已經排上座位。

謝思遙進門，紀搖光問她：“魏苗呢？”

“去廁所了。”女生甩甩手上的水，說起今日的遭遇：“我們剛剛竟然看見莫子姗被一個男的嗯……按在巷子中做那種事……”

章時語打斷：“哪種事……？”

謝思遙白她一眼，繼續道：“就男女之間的事兒啊，但看起來……莫子姗像被強迫的……”

說一半猛然想起答應了要保密，女生連忙捂住嘴巴：“哎呀我不能說了！”

“……”章時語無言以對：“說一半又不說，你這人好沒意思！”

“你才沒意思！”謝思遙含糊不清地罵她。

紀搖光任由身邊倆人胡鬧，自個兒低頭看看時間，八分鐘了，魏苗還沒回來。

肚子不舒服嗎？還是要排隊？

她發了封短信過去。

五分鐘後，依然毫無反應。

連謝思遙也察覺，停止跟章時語開玩笑打鬧，問道：“苗苗怎麼還沒回來？？”

她邊說邊望紀搖光。

紀搖光舉起手機，表示發了短信但沒回。

謝思遙慌張起身，跺腳道：“……剛才……那男生看苗苗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我都覺得恐怖死了，苗苗不會……”

紀搖光眼皮輕顫。

不稍一秒，猛站起身往外跑。

“你去哪！喂！”

紀搖光越跑越快，臉側落下一滴汗。